在一个节奏越来越快的社会里,对于“蠢笨”的忍耐力也相对降低,于是一种属于当代人的症候悄然流行:厌蠢症。这是一个有点拧巴的词语,它有点刻薄,直指他者的愚蠢;但同时使用者又努力中和这种刻薄,把它描述成一种病症,各打五十大板地挖苦自己。
“报一丝,我有厌蠢症”“完了完了,厌蠢症已经爆发了”“对蠢的厌恶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从造句上看,它的使用率很高,大部分使用者更喜欢让自己作为主语,“别人犯蠢我无奈”是常见的语境。于是,“厌蠢症”这个词每一次出现,都呈现一种欲扬先抑的矫饰,无论怎样把它调侃为一种“疾病”,都不能掩盖背后浓浓的傲慢和尖刻。
“蠢”的主人包括但不限于客服、同事、甲方甚至一起拼车、一起挤地铁的路人,他们磨损了效益,使事情往前推进的速度被拖慢,拖了当事人的后腿,又绊了当事人一脚,于是无名火升级成厌蠢症。
这种心理路径在强调“事儿必须得办成”的功绩社会里,似乎很正常,谁都是齿轮,凭什么有一个齿轮卡住,耽误了所有人的机器?“当功绩主体不再能够(继续工作)时,抑郁症就在这一时刻爆发”,而当主体性转移到他人身上时,爆发继续,从对内的厌蠢转向对外的厌蠢,并且,后者容易得多了。
我们可以在这种社会症候中解读出许多意味:自我中心主义,极度的功利趋向,人与人之间信任感的稀薄,等等。但无论如何,动辄“厌蠢”的结果是肯定的,就是情绪暴力将无处不在,淹没所有人——毕竟,此刻的厌蠢者,下一秒就可能成为别人眼里的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