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到过昌黎的韩昌黎
韩愈画像
河北昌黎,渤海边上的一座小县城。相比隔壁游人如织的南戴河、北戴河,它似乎不那么显眼。不过这座城市的历史却是不短,金代开始,昌黎二字就被载入史册,到如今,昌黎县地如其名,黎民百姓昌盛兴旺。
这样一座平凡的城市,却是和韩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韩愈,世称昌黎先生。很多人误以为昌黎是韩愈的出生地,而韩愈非但不在昌黎出生,他一生也未曾到过昌黎。既然如此,那为何韩愈自称“郡望昌黎”,昌黎县的碣石山上还有一座韩文公祠?
原来根据《昌黎县韩氏家谱》记载,后魏时,定州刺史韩均徙居昌黎(今河北昌黎),为昌黎韩氏的始祖,其孙为曹州司马韩仁泰(即韩愈的高祖)。可见昌黎韩氏是韩氏的一个支族,昌黎郡是韩氏的望出之郡。韩愈不忘自己的血脉之源,一直以昌黎为荣。传说韩愈临终时,还因无法安葬于昌黎而含恨,命人从昌黎的碣石山上移植了两棵柏树种植在自己坟上,寓意着自己永远心向故里。这样的行为,似乎和海外华人回乡祭祖有着相同之处,可见叶落归根是中国人的本性,代代相传。
步入昌黎,才让人真切地感受到它的魅力。不大的一座城市,依山傍海。县城北面的碣石山上不但有曹操留下的“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名句,更有人称“西嶂排青”的五峰山,山中被奇石和密林环绕的,就是始建于清朝的韩文公祠。这座祠堂不但寄托了韩愈对故里的向往,更是中国革命先驱李大钊从事革命活动的地方,不论是祠堂中小小耳房,还是五峰山中淙淙深涧,都曾留下李大钊不眠的身影。1919年夏天,李大钊在此写下了著名的《我的马克思主义观》。
如今的韩文公祠,几经修缮,已成一处引人注目的旅游景点。碣石山中的奇峰美水,韩文公祠中的历史印迹,吸引了不少游客到此登高怀古。除去碣石山,昌黎县的三歌一影(地秧歌、民歌、吹歌和皮影)也被选入国家级、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近些年新开发的黄金海岸更是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八大最美海岸”之一。
和韩愈一样,“不辞海隅之小,不求其功之显,只是求成于心”,昌黎这座城市并没有在旅游上做过太多宣传,酒香不怕巷子深,遥远悠久的历史,有山有水的风景,引人入胜的文化,终于将这座小城带入人们的视野,使其成为渤海边上的一颗闪亮的明珠。
柳宗元与柳门空石
连环画《柳宗元》
黄河中流以东,有座古称“河东”的城市,它就是如今的山西运城。
提起河东二字,多数人会想起“柳河东”,没错,山西运城就是柳宗元的祖籍。在北朝时,柳、薛、裴并称为“河东三著姓”。柳宗元曾自豪地说:“柳族之分,在北为高。充于史氏,世相重侯。”柳宗元的八世祖到六世祖,皆为朝廷大吏。同父辈一样,柳宗元有着强烈的入世思想,渴望得到朝廷的认可,衣锦还乡,在河东延续柳氏家族。可惜柳宗元一生仕途坎坷,究竟有没有回到过河东也成了一个谜。
柳宗元曾在《送独孤申叔侍亲往河东序》中表达过他对故土的向往,他说:“河东,古吾土也。家世迁徙,莫能就绪。闻其间有大河、条山,气盖关左,文士往往仿佯临望,坐得胜概焉。”运城悠久的历史,富庶的盐湖,让他引以为傲。
和一心向祖的柳宗元一样,运城是个德孝文化闻名的城市,有着武庙之祖“解州关帝庙”、中国四大名楼之一的鹳雀楼、道教三大祖庭之一的永乐宫等驰名中外的景点。
令运城人津津乐道的,是一则关于柳宗元的传说。据说柳宗元祖居——柳家堡正门外,有一块奇石。那奇石高约四尺,纹理自然,洞通四面。相传,每逢月亏夜深万籁俱寂之际,宝气四溢,华光闪烁,隐约可闻“咯咯咯”的雄鸡叫声。后来柳宗元参与政治革新失败,为了避免祸及族人,即命河东的柳姓人家举家外迁,曾经风光无限的河东柳氏,只留下了这块奇石。更富传奇色彩的是,这块奇石曾被一分为二。几年前,此石的上半部分刚被发现,与下半部分破镜重圆,所幸整块奇石并未损坏。
如今,这块奇石已竖立在运城虞乡的柳宗元广场上,与其塑像遥相辉映。不少自称为柳宗元后裔的人们都曾来到这里祭祖,遥想当年河东柳氏的盛况和柳宗元坎坷的一生。
醉翁亭与醉翁
电影《欧阳修知滁》剧照
中国自古文人被贬,大抵都满怀怨气,就算在当地做出了优秀的政绩,诗文中也常有“黄芦苦竹绕宅生”的怨气。而欧阳修却是与众不同的一位,他在洛阳做官时,俸禄优厚、锦衣玉食。左迁滁州后,他不但安于清贫,更学会了在山水中享乐。甚至在欧阳修离开滁州后,还写过“却忆滁州睡足时”这样的诗句怀念在滁州的生活。
位于皖东的滁州,的确是个迷人的地方。它横跨长江、淮河两大流域,坐拥皖山山脉。在葱郁的琅琊山上,夏可看花,冬可听雪。这里实在不是个贬谪的好地方,倒像是个能激发人创作灵感的修身养性之处。
欧阳修在这里创作了他最负盛名的《醉翁亭记》。当初欧阳修初来滁州,非常喜爱琅琊山上的风景,也常来拜访琅琊寺中的住持。为方便欧阳修来游玩,寺僧智仙便修建了醉翁亭。小小的一座亭子,成了整座琅琊山的点睛之笔。曾经的琅琊山,虽有着秀美的山川,却没人能感受到山中明暗朝暮的变化,没人去聆听风穿过石涧的声音。一座醉翁亭,让这座曾经寂寞的山谷有了旅人的欢笑和歌声。因为有人在,风景才有存在的意义。
从琅琊山上下来,路过琅琊古寺,漫步琅琊古道,在参天大树下感受一丝静谧与清凉,煞是惬意。路边不乏有歇脚的游人。琅琊山四季皆有好景,不论什么时候来游览,都不会让人失望。真应了欧阳修那句:“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峰回路转,路过一条名为“酿泉”的小溪,就能看见醉翁亭了。
欧阳修被贬滁州,但他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而是勤勉于政,不但发展了当地的教育和经济,还常常与民同乐,在当地人心中留下了很好的口碑。
最初的醉翁亭,只是一座小小的亭子。自从北宋末年开始,就不断有政客因仰慕欧阳修而在其旁修建庭院。如今的醉翁亭已成为一座占地千余平方米的庭院,内有九院七亭。园内建筑错落有致,古树婆娑于其间。最引人注目的是古梅亭旁边的一株梅花,据说是当年欧阳修亲手所植。后人为了赏梅专门修建了古梅亭,在亭子的不同位置能看到古梅种种不同的姿态。这株梅花品种奇特,不像其他梅花在冬日开放,而是在春天伴着杏花一同争芳吐艳,被人称作“杏梅”。出了醉翁亭向西,能看见一间名为“宝宋斋”的简朴小室,室内保存着许多宋代文物,最著名的就是苏轼手书《醉翁亭记》的石碑,这幅两位大文学家的合作品被人们称为“苏字欧文”。
琅琊山上,还有一座建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欧阳修纪念馆,在这里有欧公一生的政绩,还能看到难得一见的欧阳修画作。在今天,漫步在琅琊山的林间时,仿佛还能看到当年的醉翁与山民嬉笑于山间。看到醉翁亭,仿佛就体会到了欧阳修那种乐观向上,随遇而安的精神。
王安石与拟岘台
王安石雕像
诗人王勃曾在《滕王阁序》中发出“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的感慨。位于江西抚州的临川是个蕴育了无数中华才子的地方,实行科考制度后,从宋至清,共录取临川举人1029人,进士731人。汤显祖、晏殊、颜真卿都与临川结下不解之缘。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王安石,就是在临川出生,世人称他为临川先生。他那首著名的《为裴使君赋拟岘台》就是为临川著名景点拟岘台所著。
拟岘台建在抚河岸边,与河北幽州台、山西鹳雀楼、赣州郁孤台等齐名。一座七层高的楼阁,雕梁画柱,富丽堂皇。登上顶楼,可饱览整个临川风景。向东眺望,能看见从鄱阳湖分流出来的抚河。向西远目,可眺望整个抚州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每至夜晚,拟岘台似乎成了古典和现代分界线,又像是古典与现代的连接点。大概这就是曾丰所谓的“占断江西景,临川拟岘台”吧。
拟岘台,望文生义,即是仿造岘山所造的石台。然而北宋时的抚州知州裴材为何要仿造一座湖北的山?
西晋时,名将羊祜坐镇襄阳,一改穷兵黩武之风,重修德政,宽待臣民,甚得军民之心。羊祜在世时最爱游览岘山,羊祜死后,人们便为他在岘山建庙立碑,每每有人来祭祀,都会因怀念羊祜的仁政而落泪。
王安石在诗中写道:“君作新台拟岘山,羊公千载得追攀。”说的即是裴材建拟岘台,为表自己实施仁政的决心。这与王安石轻税寡役,先裕民而后富国的政治理念不谋而合,难怪王安石一直对拟岘台情有独钟。裴材任知州那几年,也一向是以德服人,使得临川人民安居乐业。曾巩、陆游、谢逸、八大山人都曾登高台留诗赋。
然而拟岘台这座祈祷仁政的建筑自身的命运却充满了坎坷,从1057年兴建至今,千年之间经历了六次大的修缮,数次毁于战火,又数次被重建。如今这座见证了临川这座文化名城千年历史的名楼已经被重新修建,成为了有“江南第四大名楼”美称的国家4A级景区,不但建筑风格尽显唐宋古风,楼内更是有历代名宦政绩展示区、古代拟岘台文化展示区等具有教育意义的展览,表达了人们对羊祜、裴材、王安石等人仁政思想的肯定和尊敬。由此可见,无论哪朝哪代,人们都相信只有仁德才能长治久安。
墨池书岩怀曾巩
宋朝嘉祐二年,江西南丰的曾家又传来喜讯。出身耕读世家、幼时博览群书、年十二既能成文的曾巩进士及第,与曾肇、曾布、曾纡、曾纮、曾协、曾敦并称“南丰七曾”。曾巩一生清廉正直,在文学、政治上都有突出的贡献,被世人称作“南丰先生”。
江西这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地方,一直不乏才子,小小的南丰县更是人才辈出,光是曾巩一家就曾一年出了三个进士。江西好风景无数,而书香味最浓的地方,当属南丰。
每年五六月份,南丰的曾巩纪念馆都会迎来许多风华正茂的游客,他们都是即将面临高考的学子,来到这里不为游览风景,只为到曾巩纪念馆中的读书岩上一炷香,鼓励自己,希望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读书岩位于盱水河畔半山腰处,是一座天然的石室。石室边的石台上是一座精雕细琢的亭台,亭边有一处小小的池水。池水边立着石碑,上面镌刻了朱熹手书的“墨池”二字,石室内也刻其墨迹“书岩”。相传曾巩少年时每天在石室中苦读,效仿王羲之“临池学书”,常在边上的池水中漱笔。曾巩还写下《墨池记》,赞扬王羲之“则其所能,盖亦以精力自致者,非天成也”。指王羲之的书法之所以能闻名于世,并非天生,而是后天努力的结果。规劝世人向王羲之学习,勤奋向学。可见学子们来读书岩上香并非出于迷信,而是用曾巩的事迹勉励自己,让自己更加努力。
读书岩的风景也丝毫不亚于它的文化意义。一泊池水被石径一分为二,沿着石阶拾级而上,便步入了石室,石室中有石桌石凳,古朴自然。还有一座曾巩抚卷静坐的石像,倒影于池中,只见他双目低垂,丝毫不为眼前的美景所动,一心沉醉于书中。在石室中停留片刻,望着眼前绿树朱亭,让人不由得心生静谧,感慨这真是个做学问的好地方。读书岩旁的曾巩纪念馆是江西十大名人纪念馆之一,馆内展示了大量有关曾巩的诗文和拓片。
一景纪三家
探秘眉山三苏祠
如果说唐朝的李白以风流瞩目,杜甫以稳健闻名,那么,宋代的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同时入列唐宋八大家,如此美誉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单光宗耀祖,也为他们的家乡四川眉山抹上了闪亮的一笔。
人们常说,少不入蜀,指的是四川安逸舒适的生活会消磨掉年轻人的雄心壮志。苏洵显然是个典型的例子,史书有云,苏洵“二十七始发奋”,然而这一发奋便中了进士,后来更是与两个儿子一同出川入朝为官。这样后发制人的人生经历似乎和眉山这个城市的文化氛围相吻合。提起四川旅游,人们常常想到靠近藏区的九寨沟,或是有着天府之国美称的成都,然而近年来,眉山也逐渐走入了人们的视野。
眉山和四川大多数城市一样,风景宜人,气候舒适。苏轼曾在诗中写道:“归去来兮,吾归何处?万里家在岷峨。”他虽客居黄州,心中仍然念着眉山的风景,希望家乡父老时不时拿出他的蓑衣晾晒,等他回去一同把酒言欢。虽然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最终没能回到眉山,眉山父老却在苏氏故居中修建了三苏祠来缅怀这三颗闪耀在文坛上的巨星。
三苏祠始建于元代,距今已有近七百年的历史。整座祠堂是一座中式庭院,院中绿竹吐翠,与红墙相映成趣;绿苔漫生,以青砖古井为家。祠堂中有不少屋宇堂廊,名字也都别具意味,如“抱月亭”、“启贤堂”等。穿过供奉先祖的启贤堂,步入眼帘的是一座有三个山峰的木质假山。在中式园林中,假山多为石质,木质假山确为少见。据说,这座假山是苏辙偶得,将其置于院中,称其为“不幸而为风之所拔,漂沉汨没于湍沙之间,拖泥沙而远斧斤”之幸者。这也是以此隐喻了父子三人的高风亮节。
如果只看建筑木植,三苏祠的风景堪比江南园林。然而溪畔的苏轼雕像提醒着人们,这座祠堂还有着更多的文化韵味。三苏祠自明清以来,就藏有不少文物,自1959年建立三苏博物馆之后,这里更是多了不少藏品。人们不但能看见不少古玩字画,还能看到“丰乐亭记”、“醉翁亭记”、“表忠观碑”和“罗池庙碑”四大名碑的金石碑文或碑拓本,这给眉山带来了宝贵的文化财富。
如今的眉山,更是把三苏文化发挥到极致。不但重新修缮了苏轼笔下《眉州远景楼记》的宋代名楼远景楼,又开始兴建以苏氏文化为主题的苏洵公园、苏辙公园、苏轼公园、苏母公园。如今看来,当年陆游形容眉山的“孕奇蓄秀当此地,郁然千载诗书城”。真是名副其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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