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 第十六回
大圣三打白骨精 唐僧恨逐美猴王
师徒四人离了五庄观继续上路,几日后便走进了一座名叫白虎岭险恶高山。途中,三藏肚中饥饿,吩咐行者去化些斋饭。
行者将身一纵,跳上云端,只见南山的向阳处有一片鲜红的点子他便按下云头道:荒山野外,没有人家可以化缘,那南山上的一片想必是熟透了的山桃,我去摘几个来给你充饥。
三藏喜道:出家人有桃子吃就不错了,你快去吧!行者就取了钵盂,纵起祥光,奔往南山摘桃去了。俗话说:山高必有怪。作者使用引用的修辞手法,令上下街接自然且富有诗意。
这山上果然有一个妖精。她在云端里看见三藏坐在地下,就不胜喜道:听人讲东土取经的唐僧本是金蝉子化身,吃他一块肉可以长不老,不想今日被我遇到了。
那妖精刚要上前拿他,又见那唐僧左右有八戒,沙僧保护,不靠近。妖精暗道:“等我戏弄他一番。设置悬念,为吃唐僧肉,妖将使出什么阴谋诡计?
这妖精停下阴风,落在山坳里,摇身一变,变做了一个月貌花容的姑娘。她左手提着一个青罐,右手提着一个绿瓶,直奔三藏走来。
三藏见了,叫道:八戒,沙僧,悟空刚才说这里空旷无人,你看那里不是走过来一个人吗?
八戒道:师父,你和沙僧坐着,等老猪去看看那呆子走到妖精面前,见她生得俊俏,就动了凡心,说道:女菩萨,往哪里去啊?你手里提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那妖精连声答道:长老,这青罐里是香米饭,绿瓶里是炒面筋,我是特来斋僧的。八戒闻听,满心欢喜,急忙跑回来,报与三藏道:“师父,你教师兄去化斋,那猴子不知跑哪去了。
你看,那边不是来了个斋僧的?语言描写,猪八戒见来人貌美便凡心大动,还话中带讽眨低孙悟空,展现了他爱搬弄是非的性格。
三藏见那女子走来,连忙站起身来,合掌当胸道:女菩萨,你是那里人家?为何会来此斋僧啊?
那女子分明是个妖精,三藏肉眼凡胎,却不认得。
妖精见问她的来历,就花言巧语道:师父,我丈夫在山北的凹里带着几个人锄田。这是奴家煮的午饭,本来是送给他们吃的。不想遇到三位师父,想我父母是好善之人,所以要用此饭斋僧。
三藏道:我那大徒弟摘果子去了,就快回来了,我不敢吃。假如我吃了你饭,让你的丈夫得知就会骂你,这不是贫僧的罪过吗?三藏不吃,旁边却恼坏了八戒。
那呆子努着嘴,口里埋怨道:天下的和尚无数,不曾见有像师父这样的,现成的饭却不吃!
他不容分说,一嘴把罐子拱倒,就要动口。
这时行者正从南山摘桃回来,睁开火眼金睛观看,认得那女子是个三藏吓得忙用手扯住行者,道: 悟空,你为何要打她? 妖精,立即拿出铁棒,当头就要打。
行者道:师父,你面前的这个女子其实是个妖精,她要来哄骗你哩。三藏道:你这猴头,这女菩萨有善心前来斋僧,你怎么说她是个妖精?
行者笑道:师父,你哪里认得!我知道了,你见她那等容貌,必然动了凡心。不如我们大家散了伙,何必跋涉万里取什么经去!三藏听了他这几句言语,羞得面红耳赤,低下头去。
行者发起性来,举
铁棒往妖精劈脸打来。那妖精见行者的棍子打来,却使了个解尸法,急忙先走了,只留下一个假尸首倒在地下。三藏被吓得战战兢兢,口中不住念道:这猴子太无礼!屡劝不听,竟敢无故伤人性命!
行者道:师父莫怪,你来看看这罐子里是什么东西。三藏走上前,见罐子里哪里有什么香米饭,却爬满了拖尾巴的长蛆,瓶里也不是面筋,而是几个青蛙和癞蛤蟆,满地乱跳。三藏才有三分信了。
猪八戒气不忿,在一旁挑唆道:师父,这个女子分明是此间的农妇,猴哥却怎么栽她是妖怪?是哥哥的棍重,走来打杀了她,又怕你念什么紧箍咒,就故意使个障眼法,变出这些东西来骗你哩。
三藏果然信了那呆子的撺掇,口里念起咒来,即使看到罐子里装的并非米饭,唐僧还是不相信孙悟空,反而听信猪八戒的挑拔,极具讽刺意味。行者叫道:头疼,头疼!莫念,莫念!”
三藏见行者不停地哀告,心软了,就道:姑且绕你这一次,如若再行凶作恶,我就把这咒语念上二十遍!行者道:三十遍也由你,只是我再也不打人了。
却说那妖精见一计不成,心有不甘,就落到那前山坡下,变成一个年满八旬的老妇人,手拄一根弯头竹杖,一步一声地哭着走来。八戒见了,大惊道:师父,不好了!那老妈妈寻她女儿来了!
行者道:莫要胡说!那女子才十八岁,这老妇人有八十岁,怎么会有六十多岁还生育的?定然是个假的,等老孙去看看。行者走近前来观看,认得她是妖精,更不说话,举棒照头便打。那妖精依然出了元神,把一个假尸首又丢在山路上。
三藏一见,惊下马来,一语不发,只是把那紧箍咒足足念了二十遍。可怜那行者头疼难忍。滚来滚去,不住哀告。三藏道:我这般劝化你,你怎么只是行凶?打死了一个人,怎么又打死了一个?行者道:她是个妖精。
三藏道:你这猴子胡说!怎么会有这么多妖精!你是个无心向善,有意作恶之人,你走吧!孙悟空一打白骨精。由于只有孙悟空识得妖精真面目,所以他当头就打的举动势必引起唐僧误会。首次出手,孙悟空攻势虽猛,却被妖精使计逃脱,这也在客观上造成了师徒间矛盾的激化。
孙悟空不仅火眼金睛,头脑更是十分灵活,仅从年龄上就看出妖精的破绽。反观其他几人,都被妖精的诡计蒙骗,这在客观上推动了孙悟空第二次打斗白骨精。
表现了唐僧性格中善恶不分的一面,令人替孙性空感到惋惜。行者道:师父又教我回去,回去便回去吧,只是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三藏道:你还有什么事?
行者道:实不瞒师父,自从我跟你做了徒弟,却把这个金箍勒在我头上,我若回去,却也难见故乡人。师父若不要我,你就把那个松箍咒念一念,退下这个箍子吧。
三藏大惊道:悟空,当初菩萨只是教了我紧箍咒,并没有教什么松箍咒啊!行者道:若无松箍咒,你还是带我走吧。三藏无奈,道:你起来,我再饶你这一次,却不可再行凶了。行者连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却说那妖精再生一计,又落在前方,变成一个白发老公公。他手拄龙头拐杖,手掐数珠,口里不住诵着经,奔师徒四人而来。三藏在马上见了,心中欢喜道:阿弥陀佛!西方真是福地!那公公路也不走,还在念经哩。
妖精第三次变化,唐僧还是不明真相,人妖不分,不禁令人替他担忧。八戒却道:行者打死了他的女儿,又打死了他的婆子,这老儿正是寻人来了。我们若撞在他怀里,师父你便去偿命;把老猪和沙僧问个从犯,该充军发配;那行者使个法走了,却不苦了我三个去顶缸?
行者道:这个呆子,休得胡说,不要吓唬师父,等老孙再去看看再说。行者走上前,认得是妖精,刚要拿出棒来打死,又思量道:若打死他,又怕师父念那咒;若不打死他,他趁机把师父捞了去,我还得费心劳力去救,还是打了吧!
等师父念起那咒,我用好话哄一哄,也就是了。好大圣,念动咒语,叫出本地的土地、山神,让他们都在云端里接应,不许放妖精走了。
于是,行者一棍打死了妖精,断绝了她的灵光。孙悟空第三次出手,终于将妖精打死,同时也将他和唐僧的矛盾推向了顶点。
三藏在马上见行者又打死第三个人,正要念咒,行者急忙来到马前,叫道:师父,莫念!你先来看她的模样。只见一堆粉骷髅堆在地上,脊梁上有一行字:白骨夫人。行者道:她是个作怪的僵尸,在此迷惑人,被我打死了,才现出本相。
三藏闻听,倒也信了。怎奈八戒在一旁挑唆道:师父,他的手重,把人打死了,只怕你念那咒语,故意变化了这个骷髅,掩你的眼目哩!猪八戒非但不帮忙化解矛盾,反而一再挑拨离间,这段语言描写生动刻画了猪八戒好进谗言的特点。
三藏听了,不辨是非,就叫沙僧从包袱内取出纸笔,写了一纸贬书,递给行者道:猴头!我再不要你做徒弟了!如再与你相见,就让我堕人阿鼻地狱!
行者只得接了贬书,道:师父,我也跟了你一场,不想今日半途而废,请受我一拜,我也去得放心。三藏转回身不睬他,口里唧唧哝哝地道:我是个好和尚,不受你这歹人的礼!
行者见他不理睬,就使了个身外法,把脑后毫毛拔了三根,变成三个行者,连本身共四个,四面围住师父跪地下拜。三藏左右躲不开,只好受了他一拜。行者见师父不肯回心转意,只好含悲忍痛,纵起筋斗云,回花果山水帘洞去了。
本回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战妖大戏。作者通过写白骨精三变,突出其恶毒心肠;通过写孙悟空三打,肯定其忠诚、英勇;通过写唐三藏三怪,讽刺其不辨善恶。人与妖的追逐打斗、唐僧与孙悟空不断激化的矛盾,猪八戒的反复挑唆,激烈的矛盾冲突将故事推向高潮,为唐僧赶走孙悟空作了铺垫。壮观的打斗场景,细腻的人物描摹,读来荡气回肠,意犹未尽。
文章摘自西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