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的信号塔，坠亡的建塔人
监控录像中，正在倾倒的信号塔。 （视频截图/图）
江苏无锡，一座正在施工的信号塔轰然倒塌。
监控画面显示，2022年7月20日下午15时44分左右，一名工人正在几十米高的铁塔上施工。突然，信号塔发生倾斜，尔后缓缓倒向地面。画面中，仅有蚂蚁般大小的工人紧紧靠着塔顶，随塔在空中倾倒约11秒，最终与塔一起摔落至地面。
“我看到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来了，现场围观了很多人。”一位曾目睹事发现场的女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出事的是一位中年男性，他的家属后来也赶到了现场。”
7月20日当晚，张渚镇官方通报，事发地位于张渚镇滨溪金悦府广场上。经查，铁塔公司无锡分公司的信号塔在安装施工过程中发生倒塌，造成一名在塔上的安装作业人员随塔摔落，经送张渚镇人民医院抢救无效，现已死亡。目前善后和调查工作已启动。
有观点猜测信号塔倒塌与近期江苏部分地区的龙卷风及大风天气有关。一位事发地附近快捷酒店的老板称，当天天气为阴天，但事发的下午并没有大风天气。
7月22日，南方周末记者致电宜兴市应急管理局办公室，询问张渚镇信号塔倒塌事件调查进展。应急局一位工作人员答复称：“（事件）还在调查中，其他不清楚，要看事故调查组那边，有情况我们会及时公布的。”
目前，事故原因仍有待调查。同样从事信号塔安装工作的于庆成也看到了这则视频。他介绍，一般而言，三四十米高的信号塔安装施工，需要经过几个流程：首先，施工人员勘察地基；其次，开挖地基；随后，再清槽，扎筋，支模，下锚栓，对地基进行基础的混凝土灌注。待混凝土达到一定强度后，就可以开始拼装信号塔。
于庆成说，信号塔安装一般分成数节来做。施工人员先将第一节信号塔立起、固定，待底部螺丝固定紧、没有安全隐患后，他们再将第二节用吊车吊起。工作人员利用对讲机与吊车交流，待吊车将两节信号塔插节对接后，工人再将安全绳固定在塔身的爬梯上，爬塔解开吊着塔身的钢丝绳，然后下塔，待下一节对接完毕，再爬塔重复前述步骤。
在于庆成看来，如果在施工过程中出现塔倒塌的情况，有可能是底部的螺丝没有固定紧。
牛诚是一位有近20年信号塔、灯塔安装施工从业经历的工人。事故发生后，他看了相关视频。他也认为，视频中信号塔倒塌可能与信号塔底座螺丝没有固定牢有关。
一位从业二十余年、在工地做无线设备安装的施工队队长同样认为，事故原因可能是信号塔的基础并不牢固。至于坠亡工人是否佩戴安全绳，由于视频拍摄距离较远，他无法看清。
该队长还提到，爬塔做工前，工人需要填写安全技术交底，由现场负责人签字确认。安全技术交底是指施工负责人在生产作业前，对直接生产作业人员进行安全操作规程和注意事项培训，并通过书面文件方式予以确认。
在牛诚看来，爬信号塔施工是一份危险的工作。“我有朋友被电死的，被杆砸死的，还有摔死的。”
工人安装信号塔属于高处作业。一位供职于吉林省某应急安全技术服务公司的安全评价师表示，“最基本的操作是需要确认作业人员是否持证上岗，现场有无防护措施等”。根据中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2016年发布的《建筑施工高处作业安全技术规范》，悬空作业的立足处的设置应牢固，并应配置登高和防坠落装置和设施；严禁在未固定、无防护设施的构件及管道上进行作业和通行。
近年来，信号塔倒塌事故屡有发生。仅三个月前，湖南省怀化市洪江市就发生过一起信号塔倒塌事故。2018年，湖南省岳阳市也发生了类似事故；同年，广西壮族自治区罗城县亦有信号塔倒塌致电工受伤的事故。
2022年4月19日，洪江市深渡乡山上，两名工作人员在更换信号塔时，由于高空作业不当，导致旧信号塔倒塌，工人也随之跌落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造成一人脸部受伤，一人腹部受伤，均无法正常行走。
2018年8月25日，罗城县四把镇下里社区古榕屯，一位电工在更换电缆时，爬上近3米高的信号塔，此时信号塔突然倒塌，电工跌落下来，头部撞到塔上，陷入半昏迷中，一度被困在距山脚200米高的半山腰处。
同年5月5日，一座位于岳阳经济技术开发区一医院东院附近的通讯信号塔突然倒塌，所幸未造成人员伤亡。
于庆成直言，一旦塔倒塌，塔上还在高空作业的工人“没有一点自救的办法”。
（文中于庆成、牛诚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姜博文 南方周末实习生 胡世鑫 王思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