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校很多,印象最深的还是我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读的原“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指挥学院”(我们简称“装院”)。装院地处河北省会石家庄市郊。在这里我学了两年,专业是部队政治工作,最后拿了个大学专科的本本。
装院坐落在离石市40多公里的远郊,周围都是农村,连工厂都没有。虽然不靠城,但作为一所军校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大家可以安下心来多学点东西。说到我的母校,还得感谢邓小平同志。没有小平同志出来主持工作,我的母校也办不起来。文革期间,军校都被砍掉了,装甲兵院校只留了长辛店的那所装甲兵技术学院。后来军委给小平同志打报告,要求恢复装甲兵指挥学院,小平同志就在河北划了块地,把学校给建起来了,那是1975年的事。
母校虽然年轻,可她是装甲兵的最高学府,主要负责培养装甲兵部队所有中级以上的指挥军官,另外也还为各军区培养一些连排干部,任务还是蛮繁重的。
母校虽然位置偏僻,可她优美的环境却令许多百年名校汗颜。装院分四大区,从南至北,依次为活动区,教学区,办公区,生活区。区区相连,各具特色。整个校园布局合理,绿树成荫,虽然少了些曲折小道,但一个个方阵,给人以力量和威严,让人激昂和振奋。
铁的纪律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大凡有点军营知识的人,都知道军队的纪律很严,但部队的纪律和军校比起来,又要差一截,一般军校和指挥军校比起来,还要差一截。
我是南方人,从小喝着洞庭湖水长大,冬天家里也下雪,雪天都不干活。那年冬天的晚上,下了整晚的雪,地上盖了厚厚的一层,足有20公分。我在床上庆幸明早终于可以不出操睡个早床了,谁知早操的哨音还是无情地叫醒了大家。队长激昂的男高音准时传到了每个同学的耳朵“起床,下楼,扫雪,出操”。
野外实习可能是我们军校的特点。我们也很喜欢到外面走走,因为部队军校、特别是指挥军校都是和尚院,有几个中年妇女,还是院领导的太太,大家不想看,也不敢看,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每次的野外实习中。当然,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我们在野外实习主要进行野外按图行进。教员给你一张野战地图,再给你一个指南针,队里再发你一包干粮,然后用汽车把你拉到几百公里外的一个鬼都不晓得的地方,把你丢下来,在你的野战地图上点个小点,限你某时某刻到几公里外的某个山头取个纸条。
按时拿到,你就完成了作业。没有拿到或者没有按时拿到,毕业就成了问题,最少也得补考。做这样的作业,白天还好点,怕就怕晚上,黑灯瞎火的。有些教员为了考验你的胆量,专门把纸条放到新坟上,要你一个人深更半夜去取。有的更绝,还安排其他教员埋伏在坟旁做鬼叫,吓得你直冒冷汗。
进行野外演习也是我们装甲兵学员必备科目。坦克车像个大乌龟,里面又闷又热又燥。演习时,几十台坦克一起冲击,灰尘铺天盖地。学员要不断地充当指挥员,既要观察前方战况,又要收听上级指令;既要指挥车内乘员,又要指挥其他坦克,还要处理教员出的情况。
一趟下来,没有一个学员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脸是白的、声音是好的,没有一个学员身上没挨撞的。演习时间久后,场地灰尘有时可以没到小腿,学员下车向教员报告时,都会引起一阵会心的哄笑,因为这时在你眼前行走的不是黄种人了,而是非洲黑人。
离开母校快20多年了,一直没有回去过。毕业时,我们几个相好的同学曾信誓旦旦,干到校官后一定要回母校看看,现在我都上校转业好几年了,可还是没有去。说实话,我对不起培育我的母校,是母校给了我知识,是母校给了我坚强,是母校给了我成长的阶梯,而我却成了个“不孝”的弟子,常常想起,很惭愧。
前几年,军校搞精简,很不幸我的母校成了牺牲品。刚处青春妙龄的母校,却下嫁给了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成了她的一个系。
母校现在虽然不在了,可她却永远留在我心中。(作于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