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东海的东部外围位于中国台湾岛和日本九州岛之间星罗棋布分布着大大小小60余个有名称有人居住的岛屿和400多个无名小岛,由此构成了呈东北西南向的南北总长度达1000多公里的琉球群岛。隋炀帝大业三年(607年)羽骑尉朱宽奉隋炀帝之命出海寻访海外异俗。当朱宽一行途径今日北起奄美大岛、南至与那国岛(今钓鱼岛西南170公里)时见一片珍珠般的岛屿浮在海面中,“若虬龙浮在水面”,遂为其取名流虬。明朝洪武五年(1372年)将此地更名为琉球。
就像我们流传着盘古开天、女蜗造人这样的创世神话一样:琉球群岛也有着自己独特的创世神话。相传天神阿摩美久下凡,用天帝所赐予的草木土石做成岛屿,然后又求上天赐予人口,于是天帝将其子女二人赐予阿摩美久,此二人结合生三男二女,长男天孙氏建立了天孙王朝。天孙王朝共有二十五位国王,历时17802年,传至第二十五代王思金松兼王时为重臣利勇杀害,天孙王朝遂告灭亡。后来一个叫尊敦的人起兵诛灭了利勇,于是百姓拥立尊敦为君,号称舜天王。
这一事件大约相当于我国宋代时期。公元1253年—1259年据称是天孙王朝后裔的英祖担任舜天王朝义本王的摄政,公元1260年义本王禅位于英祖,由此开创了琉球历史上的英祖王朝。事实上直到此时的琉球仍处于一种近似于神话传说的混沌迷蒙状态,英祖王朝末期琉球分裂为山南、中山、山北三国,三国之间时不时会爆发战争。这一时期琉球的历史记载开始逐渐清晰起来,与此同时当时的中国明王朝的《明实录》和李氏朝鲜王朝的《李朝实录》中也出现了对琉球的记载。
1372年(明洪武五年)正月明太祖朱元璋遣行人杨载向琉球三国发布诏谕——这是明代第一次遣使琉球。同年十二月琉球中山国国王察度派遣自己的弟弟泰期等人随杨载入朝贡献方物。1373年(洪武六年)山北王怕尼芝和山南王承察度也相继向明朝进贡。至此北山、中山、南山三国开始向明政府朝贡,使用明朝年号,成为明王朝的藩属国。1392年(洪武二十五年)朱元璋派遣福建三十六姓前往琉球支援琉球的造船航海事业,这些人后来就融入到琉球当地的社会中。
1395年(洪武二十八年)中山国国王察度去世。1403年(明永乐元年)世子武宁遣侄三吾良叠讣告中国。1404年(永乐二年)2月中山王世子武宁来朝告父丧,明成祖朱棣即遣行人时中赴琉球祭吊,“赙以市帛”,继而颁诏宣布世子武宁“袭爵位”。从此琉球新王登基必须经明朝册封成为惯例。1429年中山国王尚巴志结束了三国纷争的局面,统一了琉球群岛。1430年明宣宗正式赐姓琉球统治者“尚”姓,在之前琉球人只有名,从此以后琉球人才有了姓,这时的琉球王朝因此被称为第一尚氏王朝。
琉球王国的政治典章制度、衣冠服饰、法律法规几乎都仿照明王朝而创设,和当时的朝鲜、越南等东亚汉字文化圈的国家一样的是:琉球王国尽管有自己的口语,但在书面文字上以汉字作为官方文字。琉球王国的国都首里城仿北京紫禁城而建,在其王宫之前以中国的牌坊为原型混合中国唐代建筑的风格和琉球的传统手法而建的守礼门至今被视为琉球建筑的典型代表,守礼门上挂有以汉字书写的“守礼之邦”匾额。整个有明一代琉球始终作为一个恭顺的藩属国的存在。
明清易代后琉球继续称臣于清王朝,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琉球王尚真曾获得康熙皇帝御笔钦赐的“中山世土”匾额并将其悬挂于王宫正殿。琉球王国不仅通过与中国的宗藩关系从中国获得大量的物资供应,还发展成为锁国状态下中国的海上对外贸易“总代理”。琉球的船只不仅往来于那霸与福州之间,还北上日本、朝鲜,南下安南、吕宋、暹罗、亚齐、爪哇、满剌加等,足迹遍布整个南洋群岛,琉球也因为海外贸易的发达而被誉为“万国津梁”。
得天独厚的地理区位使琉球很快发展成为明王朝同朝鲜、日本、东南亚乃至此时东来西洋势力之间的贸易中转站并因此积累了丰厚的财富。也正因为如此使琉球招来了恶邻的觊觎之心:15至16世纪琉球就不断遭到大量倭寇海盗的骚扰,这对琉球国的海外贸易造成了很大损失。事实上觊觎琉球的并非只有作为乌合之众的倭寇海盗,此时日本九州地区的诸侯大名们也纷纷打起了琉球的主意。明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日本萨摩藩领主岛津家入侵琉球,此后琉球不得不同时向中国和日本萨摩藩称臣进贡。
这时日本还无力挑战中国作为东亚第一大国的地位,所以对中国和琉球之间的宗藩关系仍得以维持。不过日本仍暗中加强了对琉球的控制力度:1632年(日本宽永九年)萨摩岛津氏在琉球那霸设立“在番奉行”,以监视琉球内政和监督贸易和进贡。1853年5月美国海军准将佩里的舰队首次到达琉球。1854年3月佩里又到达了日本江户(今东京),在美国炮舰的威胁下日本被迫签订《神奈川条约》,在签汀过程中佩里要求日本开放琉球的那霸港。
对此日方表示:琉球是独立的主权国家,日方无权决定其港口开放权。这表明至少在1853年日本仍承认琉球系独立自主的国家,而不是隶属于日本。于是1854年7月11日佩里又与琉球政府以中英文两种文字签订了开放那霸港口的《琉美修好条约》。1872年日本政府借明治天皇亲政之机,削琉球国号设为“琉球藩”。1875年7月日本强令琉球王国停止对清政府的朝贡并改用日本年号。1877年10月日本政府又将琉球的司法权纳入大阪高等法院的管辖之内。
1879年日本宣布琉球废藩置县,完成所谓的“琉球处分”,将琉球强行并入日本,改为“冲绳”县。日本吞并琉球后中国政府随即与之展开交涉,这样的交涉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甲午战争。甲午战争后清政府被迫默认了日本吞并琉球的既成事实,但在《马关条约》中并没明确提及琉球。在1945年3月至7月日军与美军进行的冲绳战役中日军在琉球群岛进行了二战期间仅次于南京大屠杀的第二大屠杀事件。据战后统计资料显示:日军的屠杀导致岛上26万多居民的伤亡,美军的轰炸同样也造成大量岛上平民的伤亡。
根据二战后期美、苏、中、英等反法西斯同盟国达成的《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等协议规定:战后日本的主权范围将限定在本土的九州、四国、本州、北海道四个主要大岛,至于其他离岛则由盟国认定是否为日本所有。随着美苏冷战格局的日益明朗,美国对日本的态度由打压开始向扶植转变。1951年9月4日美国请了52个国家在旧金山同日本签订了和平条约,因此这一条约被称为《旧金山和约》,美国刻意将中、苏等国排除在外。
值得注意的是:《旧金山和约》不仅排斥当时已然成立的新中国,台湾的中华民国政府也被排除在外。就这样美国在背着中国的情况下同日本达成和约,其中第三条规定:日本对于美国向联合国提出将北纬二十九度以南之南西诸岛(包括琉球群岛与大东群岛)、孀妇岩岛以南之南方诸岛(包括小笠原群岛、西之岛与琉璜列岛)及冲之鸟礁与南鸟岛置于联合国托管制度之下,而以美国为唯一管理当局之任何提议,将予同意。这样一来包括琉球群岛在内的日本本土之外的离岛由联合国托管。
名义上由联合国托管的琉球群岛实际上是处于美国的占领管治之下,从此这里就成为美军在亚洲的前哨基地。1952年4月1日美国在琉球群岛成立了一个“琉球政府”作为行政机构,琉球群岛由此实现了部分自治,但实际统治权仍掌握在美国手中。历史上饱受战火荼毒的琉球群岛居民这时最大的希望是远离战争,然而在美苏冷战的格局下琉球成为了美国遏制战略对手的前沿地带。在这种形势下日本在美国占领当局主导下制定的《和平宪法》就对饱受战争创伤的琉球人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
这就导致琉球原有的独立运动逐渐转换成为了本土复归运动:琉球当地人在1951年成立日本复归促进期成会、1953年成立冲绳诸岛祖国复归期成会、1960年成立冲绳县祖国复归协议会,这些都是当地人要求美国将冲绳群岛移交日本的民间协会。1964年6月日后成为日本首相的佐藤荣作在与池田勇人竞选自民党总裁时提出了要让美国归还冲绳的计划。1968年11月在冲绳本地的选举中主张“本土复归”的冲绳社会大众党候选人屋良朝苗当选琉球政府行政主席。
屋良朝苗上台后就积极推动使冲绳“复归”日本,这正好与日本佐藤政府的步调形成了有力配合,然而所谓“冲绳复归”却面临着极为现实的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美军基地问题。琉球群岛的基地对美军至少有两大意义:一则是监控日本,二则是封锁亚洲大陆。尽管二战后美国成功控制了日本,但对这个曾经的对手并不能完全放心,所以在琉球群岛保持军事存在就能有效监管控制日本。同时琉球群岛的地理位正适合用来封锁亚洲大陆,从而孤立遏制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对手。
当琉球群岛处于美军占领下时美国可以随意使用岛上的基地,然而一旦“复归”日本就意味着美军再要使用基地需要先和日本政府磋商。尽管二战后的日本受到美国的高度控制,然而这样毕竟没自己直接占领琉球时那样方便,还是会使美军或多或少受到一些掣肘。美国尤其最担心的是部署在岛上的核武器。日本作为世上唯一曾遭受核武器打击的国家对核武器问题是极为敏感的,所以一旦将冲绳交给日本后岛上的核武器如何处置就成为了一个问题。
最终经过日、美两国的磋商达成协议:美军撤出部署在琉球群岛的核武器,但仍保留在当地的驻军和基地。这引起了屋良朝苗的极力反对,因为他之所以主张让冲绳“复归”日本就是为避免冲绳被卷入大国军事博弈之中。屋良朝苗曾发出警告:“我们无法容忍以冲绳基地为中枢的安保机制。只要美军基地一天还在冲绳,那么冲绳仍会深受其害”。然而在美、日两国已达成协议的前提下他的反对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屋良朝苗的预言在我们今天看来无疑是言中了。
1972年美国把冲绳的施政权归还日本,然而由美军基地引发的环境污染、安全问题、军纪问题仍在此后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成为困扰冲绳社会的恶性肿瘤。如今占日本国土0.6%的冲绳集中着驻日美军75%的基地。当地居民曾发起一波又一波针对美军基地的抗议浪潮。据当地警局统计:在“复归”日本后的23年间美军士兵犯罪达到了4790件。其中杀人12件、抢劫盗窃355件、强奸31件。这还仅仅只是立案的数据,事实上有很多受害人根本就不敢报案。
1995年9月4日晚上8点左右冲绳本岛北部的商店街一名12岁的小学女生被一名美国海军士兵和两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挟持走,随后这三名美军士兵在附近的海岸强奸了这名女生。尽管这只是驻日美军数目庞大的犯罪案件中的一起,但却让当地民众忍无可忍地展开了又一次针对美军基地的大规模抗议浪潮。强奸案发生后的1995年9月28日冲绳县知事大田昌秀就强调要把阻碍自立发展的基地撤走,然而在美国和日本政府的压力下这一计划最终未能成功。
2004年8月13日驻普天间基地的一架美军直升机在训练中坠毁在冲绳国际大学的校园里。当时学校正在放暑假,所以所幸没造成人员伤亡。可这毕竟意味着一种现实的风险:只要继续生活在美军基地附近就有被坠毁飞机砸中的风险,就有被流弹打中的风险,就有被美军士兵制造的抢劫、强奸、杀人等恶性暴力犯罪伤害的风险......坠机事件后的9月12日3万当地民众举行抗议集会反对美军V-22鱼鹰机入驻冲绳。当地民众如此一轮又一轮的抗议活动多少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早在1996年日美双方就达成协议:5至7年内美军将全面返还冲绳普天间机场给日本。到坠机事件发生的2004年时5至7年的约定期限早已届满,然而美军却依然没丝毫返还普天间基地的意思。2005年日、美两国在驻日美军整编报告中确定:将普天间机场搬迁至冲绳县名护市施瓦布军营沿岸地区。2006年驻日美军整编最终报告确定普天间机场将在2014年关闭,随后将在原地建成新基地,同时约8000名海军陆战队官兵将迁移到关岛的新美军基地。
然而这次美军又一如既往食言了,事实上这项2006年达成的协议到如今都没实行。2010年2月24日冲绳县议会要求普天间基地移设到县外乃至国外。2012年10月1日驻日美军的6架MV-22 “鱼鹰”倾转旋翼机陆续从山口县岩国基地飞往普天间基地进行部署,6日3架“鱼鹰”也飞往冲绳部署。美军的部署举动再次引起冲绳民众的抗议。2019年日本政府人士确认:由于冲绳县普天间基地搬迁新址建设工期延长,所以这座美军空军基地搬迁日期将大幅推迟,由原先预期的2022年推迟至2030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