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一贯在世人面前展现自己活力的她因病离开人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享年41岁。
6天后,她的追悼会在八宝山告别室举行。
数千亲朋、体育界和演艺界名人及来自四面八方的陌生人特地赶来送她最后一程,告别的队伍蜿蜒至郊外几十米处,哀泣声与《安魂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哀恸之景,让人不由心头感伤。
可与门外苍凉产生对比的是追悼会会场中央摆放的、她的遗照,不是大众习惯的黑白色照片,而是一张犹如海报一样、大幅的健身宣传照。
她穿着最喜欢的黑色短袖健身衣,手持哑铃,笑得活力四射,就好像时间没有走远,她依旧站在那里,真诚看着大家,等待大家与她一起舞动手臂,快乐健身。
几天后,有记者专程来到她生前一手创立的,位于北京东城区的俱乐部,站在图书馆地下二层的楼梯口,远远聆听学员们呼喊嘹亮活力的口号声。
女教员蹦蹦跳跳的身影,似乎在某一瞬间与她昔日身影重叠,但门前张贴的黑色讣告却打破人们的“幻想”,宣告无情的“事实”。
她走了,永远离开了人间,离开了她所热爱的、为之付出半生心血的健身事业,可她付诸在健身领域的灵魂仍在,后来者会追随她的脚步,继续如她所期望那般,大步向前走下去。
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她生前最大的心愿即是在自己长大的海淀区开设一家健身俱乐部,而今她离开了,她梦想中的店铺却不会破灭,其余工作人员会竭尽全力实现她的遗愿。
或许,就像俱乐部的员工所言,她其实没有走远,她只是去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出差”。
未来的某一天,她还会再回来看看她所牵挂的一切,看看台上台下用力跳跃的身影,与他们一块继续欢快舞动。
她就是华夏知名的健美教练,马华。
马华生于1959年,父亲是一位老将军,母亲则同样投身军旅,是一位外科军医。她在家中排行最末,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马华从小身体不好,特别瘦,不喜欢吃饭,也容易过敏。马华的姐姐马力后来回忆说,马华小时候每回吃饭,都是保姆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她喂饭,吃一口,马华玩上半天,再吃一口,十分困难。
不过马华的父亲并未由于小女儿比较瘦小,就忽视对她的管教,一个劲儿溺爱她,而是对马华特别严厉,常常教导3个孩子,必须保持团结,凡事要替别人着想。
在父亲的教育下,马华平安无忧地长大,没有养成半点儿坏习惯。她的中学是在北京市十一学校读的,是学生队的骨干人物。
马华的中学同学石媛告诉采访者,那时的马华十分耀眼,是学校宣传队一员,平常负责报幕。马华的外形出色,气质阳光,几乎无人能比。
石媛记得,有次马华出演《红色娘子军》,需要跳芭蕾舞。
从没有接触过芭蕾舞的马华就拿着学校发放给她的芭蕾舞鞋,每天回家坚持练习,脚指头伤了也不放弃,颇有一种能吃苦的坚韧,叫人特别佩服。
中学毕业,马华即效仿父母,投身军旅。
1985年,马华退役,开始涉足健身事业。
当别人问起她投身健身领域的原因时,马华理所当然地表示:“没有什么理由,就是那时年轻,没有太多思考,唯一想的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保持漂亮,健身让我的身体素质变好,充满朝气,于是我就走上这个岗位了。”
她告诉采访者,其实她的“健身之路”可以分成3个阶段:最初,她和大部分初入健身领域的人一样,盲目、不科学地利用业余时间跟老师学习体操、舞蹈动作,不懂什么叫大众健身操;
之后,马华渐渐意识到大众健身的宗旨是“提高身体素质,美化形体”,进入模仿阶段。
她观看大量外国相关资料和大众健身理论,有了显著进步,也发现了某些弊端;
于是,马华渐渐走入第三阶段:依照东方人形体特典及审美,重新编排符合东方人的健身操。一段时间的反复研究、实践和摸索,马华找到了“自己的路”。
1986年,马华成为健美教练;1987年,她和何倩倩、苏冰共同参加全国健美比赛,荣获第二名的好成绩;
1989年,马华取得国家级健级健美裁判员等级,受邀参加各种健美赛事,担任每年全国健美比赛裁判一职;1991年,她到月坛健康城当健身操教练。
与此同时,马华的健身事业也迎来一个重大转折。
那个年代,中国正处于改革开放的好时候,老百姓的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满足,开始向往精神及身体层面的需求,于是央视策划推出一档名叫“健美5分钟”的节目,并为其公开筛选主持人。
几番严格考核后,马华成功入选。可节目效果不如预期,马华更是受到许多人抨击,理由是她穿着的紧身健身服装过于露骨,让某些观念保守的观众接受不了。
所幸马华的父亲十分支持女儿的决定,鼓励马华,说健身操不是什么见不了人的运动,既然马华喜欢,就要坚持下去。
马华父亲的态度影响了原本不赞同马华从事健美操事业的马华母亲及兄姐,一向疼爱妹妹的马力亦开始费尽心思帮马华修改、购买更适合跳健美操的服装。
马力的家里有一台缝纫机,常常抽空替马华修改泳装和短裤,令它们更适合健美操;出国工作时,马力也会特地到健美商店给马华购买运动服及连裤袜。
在家人的大力支持下,马华的健美事业很快有了起色,越来越多的女性习惯早起打开电视,跟着马华大跳健美操;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慕名前来马华任职的月坛健康城跟着马华锻炼。
最早跟着马华学习健美操的小粉丝林红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第一次见到马华,就觉得和她一见如故,特别是和她练习健美操后,一下子便迷上了,就这样跟着她练,直到她成立了她的俱乐部,还跟着她练。马华火了,来健康城的人也多起来,有时候会为了位置发生争执,大家都早早来抢垫子。”
在林红等人的印象里,马华对健美操的态度始终如一,无论台前台后,她都非常执着认真,对每个细节皆要求完美,而且马华很能调动大家的情绪,她希望每个跟着她跳舞的人,均是带着高兴去的,她不想看到大家失望的目光。
1995年,已经家喻户晓的马华登上元宵晚会的舞台,与巩汉林、尹相杰二人表演节目;
1998年,她成为春节联欢晚会的嘉宾,跟在范晓萱身后,表演《健康歌》健美操。
同一年,马华实现心愿,成立属于自己的健身俱乐部,摇身变成北京城健美行业一面显眼的“旗帜”。
1999年,马华的健身俱乐部在河南、云南、辽宁等省市区开设10余家分部,她的名声再度大大提高,她的健美操风靡一时,深受大众喜爱与推崇。
于马华来说,她已然达到当初为自己设下的目标,将大众健身推向老百姓,让老百姓从中获得快乐和舒服。
她是当之无愧的“健康使者”。
至于生活里的马华,则一如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有属于自己的喜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
马力回忆昔年往事,笑着“揭露”妹妹的“本质”,告诉采访者,实际上,马华十分爱美,特别好吃,是一个小“馋妞儿”,她和大部分女孩一样,喜欢奶油和巧克力,喜欢麻辣火锅。
但因马华每天运动量十分大,所以哪怕她稍微嘴馋一下,也胖得不太明显。
当采访者问到“马华最喜欢吃什么”的问题时,马力又笑了,回答道:“就没有她不爱吃的,她常给朋友一种奇怪的氛围,吃这个好吃,那个亦不错,你来一点不?让你不想吃,也会觉得好吃。”
马力说,爱美的马华只有在央视或者录制节目那段时间,才会刻意注意饮食,稍稍节食一下,以免上电视,人胖了,不好看。
除此外,马华亦能做一手好菜。
某段时间,马华因工作原因,常去南方,久而久之,她便在当地学会一种名叫“三杯窝”的菜肴,周末回到父母家,马华总要给亲人们展示一下她的手艺和新菜式,从佐料到烹饪过程,皆十分流畅,全家人均吃得非常开心。
郭明杰是马华的丈夫,二人相识于1991年。彼时,马华刚到月坛健康城不久,郭明杰则在一家美国公司工作。
他有一个同事常去健身俱乐部锻炼,郭明杰偶然跟着去了几回,见了马华几次。不久,健身俱乐部又在首体附近开了一家,郭明杰至此才与马华正式开始闲聊几句。
一来二去,两人便互相有了兴趣,1992年,在马力的促进下,马华与郭明杰正式登记结婚。马华向郭明杰提出一个请求,说她短期内不生孩子,因为会影响她的工作,郭明杰欣然应允,十分支持马华。
同样,马华也从不遮遮掩掩自己与郭明杰的婚姻。
在马华事业巅峰期,有人好奇问马华有没有情人,马华立马大大方方表示:“有呀,他叫郭明杰,不仅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情人、恋人,更是我的好朋友。”
马华与郭明杰的10年婚姻中,二人感情一直深厚和谐,几乎没有对彼此“红”过脸。
马华喜欢小动物,郭明杰就和马华收养了两只残疾猫,其中有一只被马华取名叫“托尼”的,是马华最喜欢的一只,它的眼睛是漂亮的蓝色,耳朵好像聋了,谁叫它,它都不搭理。
时间长了,马华的家人都知道,不能在“托尼”身后去触摸它,它会很厉害地回击。
偶尔,马华的朋友会把一些家养的小动物寄养到马华家里。每当这种时候,“托尼”皆会特别凶狠地去欺负新来的小动物,让马华稍感无奈,次次被迫把“托尼”和其他小动物“隔离”开。
在郭明杰的心中,马华就是这样一个心怀善意的姑娘,她热爱生活,喜欢吃,喜欢美,充满生活情趣,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人。
但可惜的是,命运的“考验”到底还是降临到马华的头上。
2000年底,忙碌的马华开始出现不舒服的症状,马华的妈妈多次建议马华到医院检查一下,可马华始终抽不开身,只一个劲向妈妈保证,等她忙完了就去。
2001年初,马华的身上出现大片红紫斑痕,她以为自己是感冒症状,没有把异样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忙工作。
就在录制一档节目前,马华突然发起高烧。她不顾家人阻拦,执意强撑着完成工作,深夜才折返家中。
马华的母亲事后回忆说,那天马华显得特别疲惫,回来也没吃饭,直接躺到床上睡觉了。
次日,马华母亲强制要求马华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确诊白血病。
马华的家人和郭明杰都傻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家里最阳光的马华竟会患上如此可怕的病症,全家人紧急召开家庭会议,商议如何搜集救治信息,如何护理分工。
马力特地提前办理退休,只为全心全意照顾妹妹;郭明杰私下找到主治医生,请求医生务必用最好的药物和医疗设备治疗马华,哪怕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甚至,从不信教的郭明杰开始把希望寄托于佛教,日日跪在佛前,只求奇迹能在绝望里开出一朵“小花”。
对于家人们的痛苦,马华十分清楚,同时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战胜病魔。
即便化疗让她特别难受,她也时刻保持乐观心态,偶尔还会和医护人员开开玩笑。
马华的小姨后来表示,马华在最后的日子里,最渴望的便是重回舞台,她说如果她能活到一百岁,那么她肯定会跳到一百岁,还要带动大家跟着她一起跳。
但遗憾的是,马华的心愿没能实现。
马华逝去后,马华的家人不敢把马华的死讯告诉马华的父亲,害怕已年过八旬的老人接受不了女儿的离去。
可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又怎会察觉不到女儿的异样?年迈的老人最终还是得知女儿的丧讯,他掩面痛哭,十分悲恸。
5年后,常常独坐在窗前思念马华的老人,也在郁郁寡欢中悄然离世。
参考文献:
《塑造健与美——访著名带操教练马华女士》
《体育人间:追忆马华美丽人生》
《最后一课 健美明星马华生命的最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