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浑、巍峨的秦岭位于陕西省与四川省的交界处,这条南北平均宽达200多公里,长800多公里的一个庞大的山系东西横亘中国中部,是肥沃的八百里秦川与富足的川蜀之间交通的巨大障碍,最高峰太白山海拔3767米,既是中国南北气候分界线,也是黄河流域与长江流域的分水岭,司马迁在《史记》中写道:“秦岭,天下之大阻。”但尽管如此,秦岭却并非一路不通,傥骆道就是一条沟通秦岭南北的通道,更是千年蜀道中唯一一条保持原貌的。
最短且最险峻的秦岭古道
由于秦岭阻隔南北,所以自古以来,筑路以打通秦岭的尝试一直在进行,从商周到明清,古人在千山万壑的秦岭腹中留下了五条大致呈南北走向的主流古道,它们循着河谷穿山而过,并在某个垭口翻过分水岭,在河流的山前峪口完成整个通道的开辟。这些秦岭古道从东至西分别为武关道、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和陈仓道,其中除了武关道是由关中通往南阳盆地,进而南下到达荆楚大地的。
其余四条古道均是关中平原先通达汉中盆地,再进入巴蜀的干道,这其中除了傥骆道,其余三条蜀道不是建成了国道、高速公路,就是川陕之间的铁路,支离破碎,很难能找到古时的风貌。尽管天堑变通途是好事,但一路穿越无数的桥梁和隧道,在光暗切换中便完成了对秦岭的穿越,若要有人问你秦岭是什么模样,你肯定并无什么印象,所以要想体验一下秦岭这条“国之龙脉”,还是要实地看一看,走一走。
而体验秦岭本身的巍峨,傥骆道是一个绝佳的选择,因为这条循傥水河与骆水所开辟的道路,是这几条秦岭通道中最短且最险峻的古道,也是最靠近秦岭的主峰-太白山的。整条古道的北口在周至县的西骆峪(即骆谷),过陈家河上游,翻老君岭,沿八斗河、大莽河河谷,至厚畛子,然后过秦岭主脊到老县城、都督门,向西翻越比秦岭分水岭更高的财神岭和兴龙山到洋县的华阳镇,出傥水河口后进入汉中盆地,全长约240公里。
傥骆道是一条奇险的山路,这条线路目前正是西安飞汉中的飞机航线。不过傥骆道虽得名于傥谷和骆谷,但两谷并不直接相通,中间要经过西骆谷水、黑水、湑水、酉水、傥水等河谷,翻越西骆谷水与黑水之间的十八盘岭、黑水与湑水之间的秦岭主脊、湑水与酉水之间的兴隆岭、酉水与傥水之间的牛岭和贯岭梁等四五座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山,而且西骆水河谷(约20公里)与傥水河谷(约50公里)的路段仅占全程的1/7左右。
所以,傥骆道不同于陈仓道和褒斜道、武关道,后者主要是由秦岭南北山麓的两条河流谷地溯源相接,而前者傥骆道则是由众多谷道组成的一条迂回曲折的山谷道路。这也注定了傥骆道虽有路途近捷之利,但路途却异常艰险,这些升降起伏于人烟稀少、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中的道路,让行人视为畏途,故而傥骆道开辟利用时间较晚,被用作官驿大道的时间相比其他蜀道也很短。
见于三国,兴于唐宋,衰落于元
傥骆道的确切修造年代,维达查了诸多文献仍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说法,史料上最早见到是在三国时期曹爽伐蜀,以及后来的姜维北伐魏国都曾兵出这条古道,而作为官道,是到唐朝中后期,特别是“安史之乱”后,才频繁作为川蜀和汉中官员赴京师述职,或者官员外派川蜀任职时使用。原因便是傥骆道北面直指关中腹地,北口骆谷距离长安仅有70公里,南口傥谷直抵汉中门户,所以纵然山高谷深,但较短的行程,使得傥骆道兵马频繁,羽书飞驰。
比如公元784年,唐德宗李适为了躲避兵变,经傥骆道逃难汉中,而百年之后,唐僖宗又因避黄巢兵变,也从傥骆道亡命奔逃。朝臣诗人中白居易、岑参、元稹、韩琮、崔觐等均曾著诗于傥骆道,柳宗元在《馆驿使壁记》中,列举当时京都长安通向四面八方的驿站,入川驿路,还独举骆谷...,而李白那首《蜀道难》中“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颠”,虽然难以考证李白是否也走过傥骆道方有此诗,但当地百姓至今仍把他当作神仙供奉,是为三太白。
到了北宋时期,傥骆道还作为驿道使用,但到了南宋时,秦岭正是宋金对峙的前线要地,曾在此投身军旅的陆游,在《忆南郑归游》诗中写下“千艘漕粟鱼关北,一点烽传骆谷东”之句。最后到了元朝时期,傥骆道由于屡有强人和猛兽出没,便不再作为驿道,随之逐渐荒废不通。如今随着现代交通工具的进步,傥骆道彻底淹没在了崇山峻岭和历史之中。
如今这条充满历史迷雾的古道,却因沿途杳无人烟和令人惊叹的自然风光,成为徒步旅行者热衷的打卡之地。穿行傥骆道,昔日的栈道、栈桥、摩崖碑刻在时间的剥落和腐蚀下,仅遗存50余处,主要分布于西骆河、黑河水、傥水等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人烟稠密的地方,钢筋水泥堆积的建筑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正浩浩荡荡淹没一切。
尽管如此,相比秦岭其他古道已经大部分路段都已铺设公路之时,傥骆道仍尽可能保留着原始的风貌。穿越傥骆道这一路,途中有古道山、支锅石、饭菜垭、马道梁、汉王山之类的地名,除了令人惊叹的自然风光,不知当年有着怎样的故事,幸运的话,还能偶遇到一些淹没在荒草之下的唐宋痕迹,依稀能想象到当年傥骆道的繁盛,尽管已不清晰的羊肠小道两旁覆满着青苔和落叶。
上期回顾:褒斜道:被遗忘在秦岭深处的栈道,曾是八百里秦川通天府之国的要道
备注:本文是《关中平原四大关隘八大通道》系列连载的第九章节,仅为一家之言,欢迎指正转发。另文中配图部分引自网络,如有版权私联请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