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穿过渭南纺织厂家属区及老厂区去对面的街道办事,从南门进入厂区一路走过,林荫小道、托儿所、11号家属楼、10号家属楼······,一直向北延伸至厂区的北门,这短短的不足10分钟的路程,在瞬间却勾起了我满满的回忆,将我的思绪又拉回到了那年那月那日。
进入厂区后,我特意的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慢慢的衡量这段路程,感觉每一步都勾起了当年的情愫,每一步都充满了甜甜的回忆。
刚一进入南门,就是一条林荫小道,小道的东边曾经是厂子的原料、半成品、成品库房,鼎盛时期的库房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有刚从新疆运回来装满棉花待卸的车辆,有从车间里刚运过来的成品或半成品需要入库的叉车,有正在装运成品等待出库审验的货车······。
当年的库房变成了高楼林立的现代小区,虽然只一墙之隔,也能闻到墙那边的花香、听到墙那边的鸟语、感受到墙那边高大的景观树带来的清凉。
林荫小道的西边一墙之隔是中行的家属区,一栋栋淡黄色、整齐的、排列有序的家属楼,显示出了一种宁静祥和,而在楼里的人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片土地上曾经的故事。
1989年三月的某一天,我装着离家时母亲给的五十元钱,懵懵懂懂的跟着小姨父来到了纺织厂报到,在小姨父帮我办好各种入职手续并替我交了五佰元的押金后。我就在这个厂子,现在中行家属楼的这片土地上开始我人生中的第一份职业。
当年的这里是一个新建成的棉线手套车间,我算是第一批被招进来的员工,也算是元老级别的吧,在这间不大的车间里,我从刚入职的一个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女工,逐渐的成长为车间的先进员工,厂级的优秀职工。
在这个不大的车间里,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当年的我们年轻且充满活力,永远不知疲倦。上夜班时,在加速完成了当天的任务后,利用工间休息时间,两三个人相约以上厕所的名义偷偷跑出车间,溜出厂区南门,潜入路边的苞米地(即现在的朝阳公园)里掰上几个苞米,挖上几个红薯,然后又回到车间,将它们放入我们烧水用的火炉中的内壁上。
不一会,苞米的糯香味、红薯的香甜味一并扑鼻而来,惹得当值的姐妹们都馋的直流口水,禁不住这些香味的诱惑,停下手头的工作,每人或举着半根苞米,或拿着半截红薯,大快朵颐······。大家边吃边说笑或调侃某个姐妹或维修工兄弟,当时的姐妹或维修工兄弟的一句随意的话语、一个不经意的表情都会成为我们“戏谑”的借口,从而惹来大家开心的笑声。
偷吃、戏谑、欢快后的大家,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及调整后,又干劲十足,当天的任务对于年轻且又充满活力的我们根本就不在话下,手快的帮助手慢的,在交接班时总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或略有超额。曾经的我们在这间小小的车间里留下了多少的汗水、多少的欢声笑语。以至于我们现在相聚时,当时的情景依然对我们是极具诱惑力并谈论不休的话题。
顺着林荫小道漫步前行100米,小道的西边是家属区的托儿所,在托儿所的门口曾经有过一个挺大的职工澡堂,这个澡堂从建厂以来每天承载了4000多名员工的卫生清理,在厂子的鼎盛时期每天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因为纺织行业的缘故,机器一旦开启就不能随意关停,所以都是三班倒制度。
当年的我们在这澡堂门口也曾经出过丑,搞过笑话,我们的两个姐妹去洗澡,碰上了刚从男澡堂出来的同事,顺嘴就问:“人多不?”,对方本能的回答:“不多”。等反应过来,大家不约而同大笑,现在回忆起来还很开心。
过了托儿所一直往前走就是纺织厂的家属区,12号楼、11号楼、10号楼,一溜往北排过去直到4号楼门口的商店。这个现在已经是待拆的还留有当年“综合商店”字样痕迹的老平房,又承载了我们纺织人多少的回忆,当年在这个小小的商店门口,前来购物的和聊天的人们是络绎不绝。由于营业员的热情,活络,当年的我们不仅把这里当做了购物的便利之处,还把这里当成了闲暇之余聊天的地方。
3号楼,号称我们这帮姐妹的“革命根据地”,原由是因为这栋楼里住着我们其中的一位姐妹,因为她及家人的热情好客,这里成为了我们一有时间就能随意聚会的场所,在这里,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大声唱歌、说笑,还要时不时的再蹭上一顿饭再走。
当年的我们把这里当成了娘家,把年轻的激情状态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以后的几十年间,每次从这里路过,我都会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当年我们上上下下经过的楼梯,回味我们曾经的快乐。
从3号楼继续向北前行,原来2号楼、1号楼现在已经成为了新的商品楼,1号楼的前身是我曾经生活了6年的女工单身宿舍楼,2-21宿舍留存了我诸多的回忆。
当年能住在宿舍里的女工大都来自外地,每逢休息时刻,大家总会相约外出游玩或聚集在一起玩牌、下棋、织毛衣······,喜欢安静的我就独自一人捧着一本书一看一天,当年脍炙人口的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吸引的我连饭都顾不上吃,一有闲暇时间就埋头其间。
每到了节假日时,长期离家的我们,心就早早的飞回到了家里,曾记得当年的我在元旦前夕,为了能穿着漂亮、心仪的新毛衣回家见父母,召集了两三个好友,织袖子的织袖子,织领子的织领子,整夜没睡,愣是赶在元旦早上的4点前完工,激动的我穿着新毛衣,背着给父母买的礼物,和同样心急如焚着急回家的伙伴们,步行3公里赶往长途汽车站,坐第一班车尽快赶回家看望爸妈。
如今,三十多年已经过去,当年那些懵懂无知的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了大叔/大妈、爷爷/奶奶。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曾经引以为豪的这些建筑目前也处于待拆的状态。
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地方将会全部被高楼大厦代替。这里将会以全新的面貌重新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彼时又有多少人还能忆起往事,忆起这里曾经的一切······
谨以此文致我们的青春。那时的我们拥有没有污染过得清晨,滴滴答答的秒表却留不住一个黄昏,曾经的爱很简单,不需要费力的眼神,我们牵手走过热闹的厂区,聚集在职工食堂里,漫步在废弃的铁道上,静坐于厂子旁边的荷塘边······。
多想时间再慢几分,怀念我们的青春,昨天已在记忆里生根发芽,友情滋养心中的那片土地,绽放出美丽不舍的泪花,留下的脚印拼成一幅画,最美的风景是你们的笑容,那一句的再见有太多的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