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被贬到黄州后,生活一度穷困潦倒,“不得签署公事,不得擅去安置所”。黄州太守徐君猷怜惜诗人,给苏轼找了块长期荒芜的旧营地和两间破茅屋。
接下来几年,苏轼“与田父野老,相从溪山间,筑室于东坡”,一家人开垦种地、种桑养牛,“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过起了清苦恬淡的田野生活。
苏轼爱上了这种耕作的田园生活,爱上了黄州的山山水水、父老乡亲乃至鸟鱼花蝶,以至于自号“东坡居士”。
研读相关史料,品嚼相关诗词,加上自己也有一块菜园子,深切感到有片“东坡”,实乃人生惬意之事。
有片“东坡”,乐在其中——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逐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
不在“东坡”里,苏轼是无法体会鱼鲜笋美的。脚踩一片地,头顶一片天,躬身挥锄耙,天、地、人三位一体,交互作用,乐不可耐。翻着地,闻着泥土香,左边鸟跳跃,右边鸡捉虫,忽见一条大蚯蚓,两只母鸡各啄一头,拼力相争,搞起了“拔河比赛”。倚锄柄相望,自己都笑出声来。
有片“东坡”,悟在其中——
晚清重臣左宗棠,奉旨带部队到新疆驻扎。他要求所有军营开垦种地,自己经常一大早起来,不顾年迈,与将士们一起种地。他是要让每一名将士知道土地的宝贵、百姓的艰辛、使命的神圣。
“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这片“东坡”让苏轼悟出了人生真谛:何须争逐朝堂名利,不如建立一段回归自然、爽爽落落的生命情感。
有片“东坡”,得在其中——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苏轼笔端的这种旷达豪迈处世精神,与“东坡”生活密切相关。
有片“东坡”,释在其中——
苏轼成了苏东坡之后,觉得浑身轻松。有一次,他无意中碰了一个刺青的壮汉。壮汉一拳,把苏东坡打倒在地。苏东坡哈哈大笑起来,回家给好友马梦得写了封信,说“自喜渐不为人知”。
过去,他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大家、才子。可有了“东坡”后,他看轻了虚名、金钱。既然已处“东坡”,不如满心喜悦;既然难求抱负,不如静心;既然无法如愿,不如释然,用一颗通透无瑕的心去拨开布满欲望的云障,静观万物之变,坐享天地之奇。
清代名相陈廷敬,一旦遇到不快事,就会经常钻到自己的菜园里施肥、浇水、锄草。忙着忙着,心中的忧愁就全没了。因为那粪桶,那钉耙锄头,那扁担水桶,让他想起未入仕的生活,让他想起平民日子。与平民百姓之苦愁相比,自己何必讲什么苦、说什么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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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作者: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