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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话即黄梅县本地的方言,属于江淮官话。黄梅本地方言也有差异,主要可分为上乡话和下乡话。
外地人来黄梅,如果不懂黄梅话,很容易闹笑话。有个段子就和黄梅话有关。
一个经常外出打工的黄梅人过年在家,有个路过黄梅的工友来他家做客。黄梅人向工友介绍家人:“这是我嗯妈,这是我马马。”
工友愣了一下,然后盯着他老婆看了半天,忘了打招呼。黄梅人不悦,推了他一下:“看啥呢?”
工友笑而不语。临走时,偷偷在他耳边说:“你爸可真有福气。”黄梅人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这句话。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黄梅人,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我越来越能品味到黄梅话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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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话像一枚印章,给我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对于黄梅话,我有两个深刻的印象,其一是难学,其二是亲切。
黄梅话难学的印象来源于我妈。我妈是江西人,嫁到黄梅,至今仍说不出流利标准的黄梅话。
黄梅话难学,是对于母语不是黄梅话的人而言的。我总结了一下,如果小时候没说过黄梅话,想学好黄梅话,有三大关要过。
第一关要过的就是读音。南方方言普遍难懂,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每个字的读音和普通话总会有差距。好在很多读音有规律可循,比如“ch”经常读成“q”,“dui”一般读成“di”。举个例子,“ 绝”读作“切”,“对”读作“底”,“绝对”就读作“切底”。
第二关是方言词汇,也就是黄梅话特有的词。这类词很难考证其读音来源,也很难从读音上理解。其中大部分是名词,比如角落叫“割哈”,前天叫“切儿”,膝盖叫“客机波呐”等。也有些是广为流传的口头语,比如“冒得弹头”、“勺勺八八呐”等。想流畅使用这些词汇,得在黄梅有长期的生活积累。
最后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是口音。很多在黄梅呆了许多年的外地人,学会了黄梅话的读音,学会了特殊词语和句子,但是一张口别人就知道不是黄梅人。口音是每门语言的精髓,也是独特之处。黄梅话的口音极其难学,只有在良好的语言环境下(周围都是黄梅人),反反复复地练习,才能说出一口标准的黄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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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话亲切,这一印象来自我的成长经历。
小学时,除了语文课,其他课堂上听到的基本都是黄梅话。老师和学生都说黄梅话,听起来轻松,讲起来也轻松。
到了初中高中,国家开始大力推广普通话。学校里的年轻老师都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中年老师的普通话带一点黄梅腔,更年长一些的则两种混搭,一句话里有半句是黄梅话,我们戏称为“黄普话”。
“黄普话”的怪异感经常能引起大笑,给课堂增添愉快的空气。最常见的是念学生的名字。比如“朱XX”读成“居XX”,“徐XX”读作“习XX”,“梅”读成“迷”。当时我们喜欢嘲笑年纪老师不标准的普通话。现在回想起来,才能意识到,当时很多说了一辈子黄梅话的老师,为了说好普通话,背后不知道下了多大功夫。
初进大学,用几个月时间才习惯了用普通话进行日常交流。刚一习惯,回到家又说不出黄梅话了。就这么反反复复,最后两种口音才能自由切换。
大学在武汉读的。虽然黄梅和武汉同属一省,但语言上属于不同的方言片区。黄梅话更接近东边的安徽方言。即便如此,武汉话里的一些词或句子,听起来仍觉亲切无比。
武汉人管吃早饭叫“过早”,吃晚饭叫“过夜”,好叫做“要得”,做什么叫“搞么斯”,都和黄梅话差不多。武汉乃至湖北都有一句经典的口头禅——不服周,黄梅话里也有。这三个字诞生于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期,当时楚国自称“楚蛮”,就是不服从天子所在的周国。“不服周”这句霸气十足的话在如今的荆楚大地广为流传。
独在异乡为异客,武汉求学时,每每听到黄梅话,甚至相近的口音,都倍感亲切。大学宿舍楼的宿管大叔是个武汉人,但在黄梅呆过几年。毕业前坐一起谈天说地,我说我是黄梅人,他当时就来了一句:“嗯是黄迷的啊?”口音正宗,至今回味无穷。
离家乡距离越远,越觉得乡音格外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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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有个诗人叫许虬,写了一首关于乡音的诗:“居辽四十年,生儿十岁许。偶听故乡音,问爷此何语。”远在他乡生活几十年,儿子都养到十多岁,听到自己说的家乡话,诧异地问这是什么语言。诗中道尽了乡音衰微的无奈。
普通话需要大力推广,但方言也不能任其消亡。我想象着,每个外出打拼的黄梅人,年老时叶落归根,依旧乡音无改;想象着来黄梅的外地人,仍饶有兴趣地学几句黄梅话;想象着时代更迭,而黄梅话依旧能在黄梅的土地上持久流传。
最后,改句流行几十年的俏皮话作为总结:
说好黄梅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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