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路公交的线路改了又改,和燕路两旁的旧房拆了又拆,车站前等车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日新月异,年岁轮转,你会在颠簸的车厢里,恍惚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燕子矶,耳畔响起那句刻进了骨子里的话。
“前方到站终点站,燕子矶公园”,离开燕子矶的你,还记得她吗?
燕子矶传承着南京的码头文化,过去船流如织,临江街、新燕街与如今的永济大道一带,是小桥流水的江南人家。
临江街则是最古早的CBD,工农兵饭店、春江照相馆、燕子矶日用杂品商店、燕子矶五交化商店、燕子矶商场、放心粮油、燕子矶活动中心 、上影剧院、滨江旅社……
其实在燕子矶怀旧是一个伪命题。
工农兵饭店,烧了27年的灶火彻底熄灭在临江街7号,后来临江街推倒重来,再后来长江禁渔,连南京江鲜也退出了美食圈,燕子矶从此成了美食荒漠。
你找不到了。
燕子矶五交化商店, 以前是供销社,结婚必备的“三转一响”四大件都出自这里。
聚在五交化门口的人都自觉高人一等,毕竟能买得起这四大件的家庭,毫无疑问已经是小康了。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当年在供销社前鬼头鬼脑的小娃也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你找不到了。
燕子矶码头早就翻修一新,但等着渡江回八卦洲的人还在,戴工帽的中年人倚坐在地上,年纪还小的娃娃手里提溜着初春的蝌蚪……码头还在践行它的职责,可守着它的燕子矶人却纷纷离去。
你也找不到了。
所以别在燕子矶的废墟里怀旧,失去了载体的故土情怀太容易流失。闻不到工农兵的清蒸鱼,怎么也不明白那么破的苍蝇馆子里会有多鲜的美味;没有看过五交化前的人来人往,你闹不明白七八十年代的日子到底是怎样的情怀。
住在燕子矶的人以后会换一批,当他们走在大气恢宏的商场里的时候,会不记得这片土地曾经的岁月,所以,别在燕子矶怀旧了,向前看吧。
从晓庄到燕子矶公园,和燕路串起了燕子矶人的入城之路。从燕子矶公园骑车向前,上坡路总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
再往前,“拆和建”就成了这条路的主旋律了。
和燕路1号线北延线建了多久, 具体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从17年以后便没有再好好看过整条街完整的景象了。
低矮的居民楼彰显着燕子矶小区初代目的样子,毕竟在寸土寸金的燕子矶楼盘,冲破天际的房价注定了未来这里全是高楼大厦。
围栏背后的门面店生意惨淡,紧挨着的三层居民楼面对彻夜轰鸣的施工机器叫苦不迭,忍一忍搏一个未来通车后的美好未来。
同样抱着这样想法的,还有晓庄的彩虹广场,本来依着十字路口,靠着高校学子、小区居民过的风生水起,如今早已凋敝。
而经五路却早早的迈入了转型的大关。
高楼大厦、富丽堂皇,却跟和燕路的老房子一样挤挤挨挨,价值完全不一样。毕竟不到2万/平冲到3万/平,也只花了两年时间,任谁都会觉得好吧!
走在机器隆隆作响的经五路,抬头看着高楼,有种滨江小河西的错觉。
和燕路的现在是燕子矶的阵痛,经五路展示着未来肉眼可见的光明。
可城市发展的一粒沙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就成了怎么也过不去的燕子矶之殇,搬迁还是咬牙硬撑,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
燕子矶中学建了好几年可算建好了,南外分校也到了神农路,早些时候各地名校支援燕子矶小学,城市学院、特殊教育师范学院、卫生学院,还有听着很像专科的金陵科技学院都在燕子矶。
燕子矶有的是青春情怀,但它更像是一个青春片段收纳所,每个人的青春都只在燕子矶停留片刻,匆匆而过。
无论是南外还是师范学院都指着神武路来填饱肚子。
普普通通的奶茶店fruit e tea,店老板是个和善的中年阿姨,十几块的芝士白桃乌龙不出意外的难喝,但在午后阳光的反射里还是有青春岁月的香甜。
燕小的孩子下了学,倒骑在父母的车上,南外的孩子还在明丽的教室里看着书。
师范学院的小姐姐已经穿上了动人的短裙,卫校的学生穿着蓝色的校服总显得大了一号,金科的学子等升本一,早已望眼欲穿……
青春总会有些遗憾,骑车经过的神武路总显得狭窄且吵闹,但就像那杯奶茶,难喝却真香。
自大帝王乾隆来过,史可法来过,英军入侵来过,日军屠杀来过,陶行知来过,早期工业来过……日子在往前走,可陪伴燕子矶的幕府山和长江水,却年年相似,岁岁相同。
幕府山的山脚连接着不同的街区,风情也各不相同。我们从联珠村的土路里一路向前,找到了幕府山的“野味”。
停放在两旁的车辆周边已经长起了杂草,满铺的石子彰显着这条路的狂野,山上的花远比路边长的要好,只是曲径通幽,这份幕府山的小众美好只属于生活于此的人。
燕子矶公园的十块钱门票劝退了很多人,一座“假山”看起来也确实没什么好逛的,院子里的樱花长的很好,透过花间看着远方的燕江塔也还是很美。
燕子矶人在燕矶夕照的美景里长大,也总会想起刻在石壁上的字,想起爱管闲事的行知先生说的那句,想一想,死不得。
离开的人看不到燕子矶的夕阳,可夕阳还是会照在远去人的身躯和心房。
小资15 年第一次来到燕子矶,滨江风景带刚具雏形,最长的樱花大道还是个没有提上日程的概念,道路两旁多的是遗留下的化工厂,沿着路边跑步,常能闻到刺鼻的味道。
金元门驾校的试驾车总三三两两的停在路边,长江边的渔友还光着膀子甩着钓竿“砸甲鱼”。那个时候,人没有现在这么多,夜晚总能三三两两的听到路边KTV的野生麦霸。
还没有爆红的滨江大道,是附近居民遛狗、休闲、玩闹的圣地,观音景区常年没人参观,门口总拉着牡丹园的横幅,那时候还没樱花什么事。
看着现在人来人往的样子,观音景区也办起了视觉展,虽然有着一丝陌生,但也挺好。
未东去的长江水打上了刹那的涟漪,曾经站在燕子矶岸边看着的人,现在在千里外的高楼上彻夜未眠。
远眺向前的江水,尽头不仅是大桥、二桥、入海口,还有燕子矶人一代一代走过的匆匆岁月。
写在最后
燕子矶,七公里长的滨江大道,种了樱花长了牡丹。
燕子矶,破落的化工厂、小区房,拆了又建,新城飞速向前。
燕子矶,工农兵饭店没了,美食区域一翻全是清一色的新店。
燕子矶人,怀念临江街里烟花爆竹一岁除的日子,也为这片故土的发展感到由衷的高兴。
燕子矶人散了,燕子矶还在,新得了的环境,却怎么也新不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