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晚上九点多,武汉大学校外一家大排档依然生意红火。21岁的小路和一位刚认识几分钟的女孩正在吃饭。
不到一米的距离内,有三台摄像机对准他们,七八个围观的工作人员,一个女孩双手高高举起简易的补光灯站在最前面,不时引得附近的食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是武汉大学恋爱综艺真人秀(以下简称“恋综”)《我想认识你Ⅱ》的拍摄现场。穿一身灰色宽松外套的女孩紧紧盯着相机的取景器,她叫曹天宜,是武大恋综的总导演,也是2019级广电专业学生——这是一个全员皆在校学生的剧组。
“咔!调整一下机位。”由于经费匮乏,剧组没有足够的设备,曹天宜不得不中断拍摄进行调整。一分钟前还紧张局促的小路,悄悄松了口气。不远处,一位偶然来大排档吃饭的师弟正好目睹了这一幕,“坏笑”着朝他挤了挤眼。
近一两年来,由大学生自制的校园恋综在互联网上呈现井喷之势。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至少二十家高校学生发布了各自学校的校园恋综,如南京大学《春日邂逅的恋爱》、浙江大学《浙大丘比特》、西南大学《天生之约》、福建师范大学《恋爱事务所》等,一度登上视频热榜。
象牙塔里的恋爱真人秀,遵守着商业世界平台恋综的制造逻辑:美好的颜值、浪漫的相遇,嗑不完的糖;但置身舆论场后也意味着争议被放大,尤其越是名校生越可能面临“不学无术”的批评和质疑。
大学里到底应该如何谈爱?近日,教育部答复全国人大代表提出的“关于在高等学校开设家庭家教家风必修课的建议”时表示,鼓励高校加强恋爱心理教育。或许,我们可以将校园恋综的现象视为大学生探寻理想爱情样本的一种实践去探讨,当下的年轻人如何看待爱情以及如何理解亲密关系?大学需要什么样的情感教育?
2022年3月,南京大学校园恋综《春日邂逅的恋爱》拍摄现场。受访者供图
恋爱刺客
参加节目之前,小路从没有看过恋综。大三暑假,他从微信朋友圈看到了武大招募恋综嘉宾的消息,奔着脱单的目的,他在朋友的撺掇下报了名。
9月开学,小路升入大四,他列了一个清单,想在毕业前完成一些“疯狂”的事情,比如参加恋综,谈一场真正的校园恋爱。
对小路来说,这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他就读于计算机专业,是一个标准的理工科宅男,个性腼腆内向,自我评价“自卑社恐”,有两段感情都是靠身边朋友助攻才有结果。
报名流程除了填写个人基本信息和心动类型,他还做了一套时下流行MBTI人格测试题。这是剧组头脑风暴时想出来的匹配机制——今年夏天,曹天宜刚结束了一份实习,实习的第一天,她就意外地发现同龄人会在自我介绍里,附上自己的人格类型,“好像我和你是同一类型,我们就已经建立了最基础的信任关系一样”。
小路测试的MBTI人格类型是ENFP,他被匹配的是一个同样ENFP类型的甜美女孩。“我们还蛮像的,E这一部分都是51%”他对这个细节印象深刻。第一次见面是在东湖约会,他们一起骑车,互相拍照;晚上,节目组六位男女嘉宾在露营地集体见面。
故事到这里并不顺理成章地继续。根据节目设置,节目组在第二期继续邀请新人加入,新加入的男女嘉宾要在已配对的异性中选择一位进行约会。小路的照片被一名表演系女生选中,于是有了在大排档和这位女生的新约会。
贯穿节目的还有一个最大的悬念是“恋爱刺客”。节目组安排了一位不愿恋爱的人混入其中,在真心与假意的碰撞中,参与嘉宾需要找出这位刺客。当然,这位刺客也可能对某人心动,“心动的刺客无法主动结束刺客行动,但可以自曝,是否能获得其他嘉宾的原谅看你的本事了。”导演刘航解释规则。
无论是引入新人制造三角关系还是“封心锁爱”的“刺客”,都曾是国内外恋综出现过的套路,几乎看过市面上所有恋综节目的刘航对此非常熟悉,“狼人杀”游戏的包装下,她试图想探讨一些问题:“海王”出没的现实生活里,我们如何识别一颗真心?
刘航用一种玩笑的口吻说起她曾经的一段情感经历,高三的时候,她谈了一个同校的男生,男生在微信上对她嘘寒问暖外卖点单送奶茶,但是直到毕业典礼他们都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面。一个月后刘航觉得不对劲,才发现男生是转学生,在原来学校有一个女朋友,来了新学校后又谈了一个同班的女朋友,“而我,是那个微信上的女朋友。”
“这个(寻找恋爱刺客)的设计还挺有意思。”小路说,每一个参与者同时都要关注所有人,他判断刺客的标准是这个人与大家的交流状态,“如果有人话少比较摆(大大咧咧),就很像。”但第一次集体见面之后,小路觉得自己可能没有抓住那个刺客。
9月23日晚,小路与女嘉宾约会结束后,节目组正在对小路进行采访。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我的CP成真了”
起初,这档节目源于一次专业课作业,要求拍摄一期演播室节目,曹天宜和刘航决定策划一期校园版恋爱综艺真人秀。
《我想认识你》第一季总时长只有十几分钟。如果以现在的眼光看,这档节目制作粗糙稚嫩,“男女嘉宾基本是新传院的同学,后期是用手机剪辑的”,曹天宜说,但视频被放上网后,流量远超她们的预期。她不否认,这些关注里有很大程度上是来自武大的名气,“原来恋综也会有名校滤镜”。
凭借这档节目,曹天宜在一众很板正的作业中拿到了全班最高分96分,她觉得不尽兴,萌生了继续拍第二季的想法。
曹天宜认真研究了其他学校的恋综设置,南京大学《春日邂逅的恋爱》一共有四位男嘉宾和三位女嘉宾集体见面,不对等的男女人数可能形成的三角关系,是剧组特意埋下的戏剧冲突看点。浙江大学《浙大丘比特》则每期只选择一对嘉宾拍摄,轻量化操作的原因很简单,团队只有6个人,无论是精力还是经费成本,学生难以应付多对多的拍摄。
第二季开拍前,曹天宜招募了一个五十多人的团队,有摄像、妆造师、Follow PD(跟镜导演)等等,在招募时,她问起大家为什么想来参加,得到最多的答案是“喜欢看别人谈恋爱”,俗称热爱“嗑CP”。
9月23日晚,武大恋综总导演曹天宜正在拍摄一对男女嘉宾的约会。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刘航是其中的“恋综十级学者”,她几乎看遍了市面上所有恋综,每一档节目她都有自己的心头CP,虽然她嗑的每一对CP都以BE(失败结局)告终,但丝毫不影响她继续看下去。“嗑CP”成为她情感生活的代餐和解压方式,甚至她还作为资深“嗑学家”接受过媒体采访。
那些人与人之间相处时的紧张、羞涩、恰到好处的尴尬与似有似无的暧昧都是被高度提纯后的“糖点”,Follow PD(跟镜导演)们要做的是及时发现它们,并在后期予以突出放大,向观众投喂。
南京大学2019级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的徐欣源是受访的校园恋综里唯一的男导演,他以前很少看恋综,即使出于专业学习看真人秀,也多是从专业角度分析,直到真正拍摄一档恋综后,他有些理解为什么恋综会收获大量CP粉了。
校园恋综没有剧本,除一些必要流程推进,其余情节全靠嘉宾自己完成,这大大增加了拍摄的不确定性,但意料之外的糖点却往往更真实动人。
在南大《春日邂逅的恋爱》的一集里,一个男生回身,突然对着镜头问,“镜头前可以表白吗?”一旁的徐欣源和其他拍摄人员蒙了,连忙说“不可以”。但男生丢下一句“那我管你呐”,转身、咧起招牌式憨笑,低头看向女生告白,“我喜欢你。”
这个颇有些偶像剧剧情的片段让摄制组的成员偷偷捂住了嘴,努力不使“土拨鼠式”尖叫声被收录进去。屏幕外的观众也纷纷刷起弹幕“啊啊啊嗑到了”、“我的CP成真了”。
嘉宾的突然告白让徐欣源措手不及,受制于极低的成本预算和紧张的人员安排,这次的拍摄现场只有一台摄像设备,“这个片段没拍到的话,整个故事就毁了”。他来不及犹豫,赶紧拎着稳定器,追录嘉宾的微表情,又跟着男生的动作,把镜头移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画面最终停在两人背过身、相视偷笑的瞬间。
“在拍摄时真的会被那个氛围感染。”徐欣源说,那个瞬间并不是整个拍摄期最高甜的时刻,但因为嘉宾都是身边真实的人物,好像自己也跟着沉浸式地体验了一遍。
“在流行文化中,爱情是一个具有绝对统治性的题材。从这个意义上看,恋综并不是一个新的社会现象。校园恋综跟真实生活更接近的时候,我们会将其理解为自己的一种经验。” 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院助理教授刘阳告诉新京报记者,“嗑CP象征的爱情关系是我们所向往憧憬的,我们通过观看别人的生活获得这种经验。”
“当我们身处一个高度原子化或者高度工业化的社会中,爱情会自觉或者不自觉成为一种对自我的救赎。我们需要重拾自尊感与自爱感,本不应该完全寄希望于爱情,但我们身处的环境让我们不得不去想象爱情,尤其是校园爱情。”刘阳说,“所谓‘嗑CP’如果做符号学分析很有意思,当下的压力使得我们会去嗑CP,所以我们才需要用这种方式在其他地方去寻找一种安宁。”
9月23日晚,武汉大学校园恋综《我想认识你Ⅱ》在校外一家大排档拍摄。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转瞬即逝的爱情
但显然,这种安宁持续的时间有点过于短暂。
南大《春日邂逅的恋爱》的更新停止在了今年8月,故事当然没有完结,但徐欣源陷入了纠结,他甚至不敢再登录账号,“私信里面全是催更的消息”。
在拍摄大结局时,三女四男的嘉宾成了两对情侣,徐欣源对最后的告白环节尤其印象深刻,“甜得肉麻”,然而,还没等主创团队最终剪辑完成,两对情侣已分道扬镳。
徐欣源清楚地记得那种分裂感。有一次,他和团队在机房剪辑,其中一对CP在旁边围观,那时二人的感情已经出现裂隙,他们脸色不太好,对话也冷冰冰,而另一边徐欣源的电脑屏幕上却是两人甜蜜互动的视频素材,“当时有多甜,后面就有多玻璃碴。”
徐欣源苦恼于后面该如何剪辑,才不至于烂尾。事实上,不只是南大,在所有受访的高校中,几乎没有一对恋综CP牵手成功,有少数嘉宾因为节目曝光收获很多关注,在线下脱了单。
“大家只是短暂地上头了一下,就像一簇小火苗,很快就熄灭了。”徐欣源觉得,恋综放大了这种甜,而真正要经营一段亲密关系不是轻松的,需要双方付出努力,否则关系就是无根之萍,风一吹就散了。
2022年3月,南京大学校园恋综《春日邂逅的恋爱》拍摄现场的,节目组在为一对男女嘉宾拍照。受访者供图
这种经营对刘航来说意味着负担。她在大学里谈的那段恋爱也只持续了一个月,对方是台湾交换生,“刚开始时跟台湾偶像剧似的”,但没多久两人就因为三观产生矛盾。“我没有谈过那种正常的恋爱。”刘航强调,这是她把恋综作为情感代餐的原因。
一份媒体调查显示,50.89%受访大学生将恋综当作“恋爱课”,希望从中学习如何树立正确的爱情观。刘航并不指望从中获得太多的恋爱技巧和爱情观,她觉得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技巧难以对所有人有效,更重要的是,经营一段关系总会存在让渡与妥协,她认为自己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也没有恋爱天赋,“我可能就是爱无能。”
“今天的大学跟过去有很多不一样,现在的大学没有成为一个避风港,越来越像社会,社会是什么样,大学就是什么样,这两者之间没有一堵防火墙。当你发现大学和社会越来越像的时候,那大学和社会遵守的法则也是一样的,爱无能也是一样的。”刘阳说。
“勇敢的阈值下降了,人们面临爱情时开始掂量,值不值得呢?成本多少呢?系统的计算法则进入了生活世界。”
而另一方面,校园恋综的导演们又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是,人与人现实生活中的连接的确减弱了。刘航有些恍惚,大一那年武汉遭遇疫情,她居家上了一学期网课,同学都没怎么认全。徐欣源也还记得被疫情分割为前后的大学生活,大一上学期,他刚从浙江来南京上大学,几乎每个周末他都约同学去景点打卡,但疫情后这些活动减少了,恋综成为一种替代的校园娱乐生活。
寻找爱情的答案
在拍摄之外,小路与恋综约会的女生保持着简单的联系。“我不知道怎么跟女生交流。”小路感到困惑,“好像不能说太多游戏、专业之类的,可是不说这些我又不知道说什么。”
高中时,小路就读于衡水中学,那是一所以军事化管理闻名的高中,日常生活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除了做题还是做题。
在衡水中学,学生不被允许谈恋爱,小路回忆,如果被发现“早恋”,直接回家反省三周。“如果一天不在学校,课桌上就能长出一沓试卷,缺席一天都要命,缺席三周是什么概念?”有一次生病小路回家休养了一周,再回来时他在全年级的名次直接掉落了一千名。
整个高中,小路过着一种清心寡欲的生活。在数万人的校园里,遇到有眼缘的心动女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在心里默默掐灭小火苗。“学习主要是被学校推着走”,考上大学之后,小路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来,朦朦胧胧的情愫破土而出。
大一那年,他帮一个浙江女孩补习数学,互相有了好感,这段异地恋持续了9个月,女孩家人反对,感情无疾而终。后来他又在朋友的撮合下开始了两段恋爱,但只分别谈了三个月和两周。他也被陌生异性搭讪要过微信,没有后续,“我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就拒绝了,不靠谱。”
高中生活的压抑让他非常渴望一段既独立又依恋的感情,学生时代做题思维影响着他,期待通过课堂找到如何处理一段亲密关系的答案。
去年10月,武汉大学哲学学院心理学系教授、系主任喻丰开设了一次“恋爱心理学”讲座,那次讲座轰动了整个武大,不仅阶梯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过道门边人挤人,连窗台上都挂满了学生,现场照片一度登上微博热搜。
讲座中,喻丰介绍了心理学中关于恋爱的一些基本理论,包括关于恋爱有哪些类型;识别一些好的或者不好的恋爱,比如类似PUA(原指“Pick-up Artist”,此处大意为情感操纵)这样的不良恋爱关系;他还讲述了爱情如何开始,如何维持,结束了后应该怎么办?“其实都是比较浅显易懂的介绍”。喻丰在去年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表示。
结束后,喻丰依然被学生团团围住,他们有很多问题,“该不该表白?”“怎么走出上一段恋情?”喻丰预料到了这次讲座会很受欢迎,但现场气氛热烈程度还是超出他的预期。
小路没能听到那次讲座。为了弥补遗憾,新学期选课时,他特意选择了喻丰讲授的一门专业课“普通心理学”,但上了几次课后他觉得和预想的有差距,“是一些心理学的专业知识,还没有涉及爱情。”
小路还“抢”到了另一门关于两性情感的通识课,但选过这门课的同学告诉他,有一项小组作业是要与一名异性拥抱,“社恐”的小路觉得自己无法完成,此外,他听说老师期末给分不算高,于是又把这门课退掉了。
在大学里,恋爱始终是一个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恋爱是一种刚需。”一位恋综导演这样说,它体现在,很多高校都有学生社团搭建的恋爱交友平台,比如“7天情侣活动”“表白墙”等,在校园里拥有相当高的日活量。但另一方面,爱情也困扰着年轻人,越来越多高校开设与婚恋有关的课程,永远高居最难抢的课程之首。
9月23日晚,小路与女嘉宾约会,那也是小路第二次参加拍摄。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情感教育?
曹天宜一直想着,也许可以把课堂也搬进恋综。
去年,一个学生向喻丰提起,武大学生拍摄了一档校园恋综,喻丰开玩笑说自己可以去当演播室嘉宾点评,这番隔空喊话传到了曹天宜那里,她开心不已,立刻决定向喻丰发出了邀请。
10月11日下午,喻丰出现在了武大新闻与传播学院的二楼演播厅。在观察室里,喻丰从专业角度给出很多意见,比如“MBTI其实是一种伪科学”,“在初见面时,表达你和对方的相似性与对对方赞美提高对方的自尊是能快速获得好感的方法。”“在恋爱的开始,相似性非常重要,尤其是心理品质的相似。”“互补其实很难让两个人长久在一起。”
10月11日,武大心理学系教授喻丰(右一)做客武大恋综演播室参与录制。受访者供图
这一期节目上线后,曹天宜看完了数百条评论,少数评论有些扎眼,“学校不搞学术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有意思吗?”这当然不是仅针对武大的差评,几乎所有受访的高校,尤其是名校的恋综都遭遇过类似的批评。
在拍完第一季校园恋综后,曹天宜收到一封“取经”的私信,对方是某985高校的学生,他们打算筹拍自己学校的校园恋综。曹天宜很喜欢那所学校,她兴致勃勃地分享了拍摄的经验和建议。
曹天宜再次听说那所学校恋综消息的时候,是他们的先导片上了微博热搜。先导片拍得非常精致唯美,曹天宜羡慕不已,“光先导片就有这么高的热度。”但很快,这所学校的恋综“流产”了。
该校一位知情者向新京报记者透露,恋综先导片热搜影响太大引起了争议,校方叫停了这个项目。学生们不得不在网上澄清,这只是新传院公共关系实务课程和活动营销课程两个课程小组联合出品的作业,“非学校官方出品”。
2017年川大校园恋综《遇见》是以校园电视台的名义拍摄,因此在审核上被卡了一段时间,“我们原本的计划也是一期一期发,但最后只能剪辑一个简短的版本,”一位川大恋综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直到2018年33分钟版本的《遇见》才得以播出,“拖到后面大家都没那么期待了。”
这些争议和困难背后指向的是,恋综在校园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而大学生是否需要或者说需要什么样的情感教育?
“我们从小就没有很好的情感教育。”刘阳认为,情感教育的核心应该是独立人格的教育,是两个独立平等的人格产生感情。长期以来,大众流行文化渲染之下,爱情却被赋予至高无上的意义,这种社会观念对培养独立人格是最大的挑战。
“大学教育当然不应该只是学分教育,教学需要教具,校园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教具,这是一个系统性工程。情感教育不是教人解题,不能通过学分实现,可能你要给年轻人提供一些体验,一些看见。”刘阳说,“教育和启蒙的功能是要把人打开。”
刘航在慢慢尝试这种变化。过去,不管是制作恋综还是观看恋综甚至是普通约会,她都觉得自己是开上帝视角的观察者,是“恋爱脑”的极端反面,过于疏离和理性。最近她报名了一档平台恋综,“我觉得在那个环境里,你会迫使自己去释放一种想要恋爱的信号,我想要试一试。”
一直担心自己“不太会说话”的小路看完了第一期的节目,“还好,拍完第一次后面轻松了很多。”他将这次经历视作勇敢的自我袒露,是否收获一段爱情不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那份毕业前要做的清单里,除了参加恋综,他还列下长长一串,“参加一次金秋走台(武大金秋艺术节活动之一),拿一次奖学金,竞选一次班干部……”
新京报记者 李照 实习生 冯平
编辑 陈晓舒 校对 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