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瓦乔,一个生于混世的疯子,不畏世俗;他的宗教绘画中充满了世俗的肉体,将自然主义颠覆性的融入其中,影响了后世的一大批画家,宗教至上的时代,卡拉瓦乔的画看上去不像是遥远的神话,而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卡拉瓦乔将上帝拖入凡尘。
卡拉瓦乔生活在文艺复兴最鼎盛的时期,最初让人熟知的不是他的画作,而是他火爆的脾气:提着剑,混迹街头,常常成为警局的常客,案底累累;然而这一切都来自于他对于绘画的革新:他革命性地追求光线效果,并将宗教人物神话化舍弃,以戏剧般的写实手法画出平民生活的世界,却被解读为对宗教不敬,引起轩然大波。教会因此拒收,他也只好一再重画。但也有人深表赞同,某些收藏家就爱购买他的画,卡拉瓦乔成为罗马争议性最高的话题人物。
被蜥蜴咬伤的男孩
1590年代,年轻的米开朗琪罗·梅里希,也就是后来人们所熟知的卡拉瓦乔,正试图在罗马闯出一片天地。在创作《被蜥蜴咬伤的男孩》期间,他正在冒险,孤注一掷地冒险——他要通过画商卖画。卖画!要知道,16世纪绝少有人通过公开市场来交易绘画,艺术家们主要通过赞助人的委托谋生,而绝不会经过商店里的画商来卖画,但卡拉瓦乔已经山穷水尽了。
《被蜥蜴咬伤的男孩》出售时,引起了一阵骚动,仿佛他卖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画中人似乎是个男娼,因为如同16世纪早期威尼斯绘画里出现的妓女一样,他戴了一朵花。在表现妓女的画作中,花代表了古代罗马的花神节——在这个节日妓女们都会盛装庆贺。卡拉瓦乔熟知花的这一隐喻。在为妓女Fillide Melandroni画的一幅肖像画中,她就拿着属于她职业的标准象征:一束鲜花。
卡拉瓦乔很“无畏”,不服管,无拘无束,没事就喜欢在在纳沃纳广场游荡,17世纪的作家Giulio Mancini写到卡拉瓦乔的《圣母之死》曾遭到其委托教堂的拒绝,因为画里圣母的原型竟是一个死去的妓女。她躺在床上,灰暗的双足赤裸,生命已近终结。而在那些悲痛欲绝的信徒旁边,一位女性友人端坐在她的床边。这大概就是Mancini所认为的,一个妓女临终时床前的真实场景吧。
卡拉瓦乔跃升得很快,他“好斗和无畏的天性”,促使他勇于走向极端。当他接到第一份公共委托,也就是圣王路易堂要求他画圣马太时,阴暗的画面,一束光打来照在人物的脸上,这种对黑色和阴影的极致运用是对达·芬奇艺术的另一个回应。这两幅作品中所运用的强烈明暗对比法成为了他之后的标志性特色,也开启了他宗教绘画的序幕。与他早期作品不同,原先背景中柔软轻质的层次感转变为了浓郁、冷峻、暧昧的黑色。强烈的对比给人物塑造出了一种浮雕的效果,让他们看上去更为现实。一束强光的摄入在黑暗背景的衬托下,将人物推至画面前,仿佛侵入观者的空间。观者除了紧盯着画面外别无他法。
真实的画作,大胆的尝试,命运的眷顾,让卡拉瓦乔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艺术赞助人——红衣主教弗朗切斯科·马里亚·德尔·蒙特(Francesco Maria del Monte),美第奇家族的文化代言人。德尔·蒙特在罗马有两处宫殿,不久卡拉瓦乔就住进了其中之一的玛德马宫。不过,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有留住卡拉瓦乔无拘束的心;1601年,他不再住在主教的宫殿,搬到了露天广场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在那里他总是喜欢拿着自己的剑到处游荡。1606年5月28日,卡拉瓦乔在老式网球比赛中,因赌金发生争吵,在械斗中刺杀了对方,开始了逃亡生涯。
卡拉瓦乔每到一个地方,一开始并无人认得他,但他的艺术才华逐渐得到有些赞助人的支持。终于在1608年7月l4日,他的绘画成就受到马尔它骑士团的认同,获得骑士的地位,这样的盛名或许可以请求教皇的恩赦,然而厄运紧接而来,他因和骑士发生纠纷而入狱,不久,越狱逃到西西里岛。
在枢机主教的保护支持之下,1609年,他回到那不勒斯,期盼能获得特赦。他寄作品《大卫手提戈利亚的头》给博尔盖塞枢机主教,藉圣经故事自喻死期不远的处境,在画中竟将自己的头颅形象移植到那被砍下的头像上。仿佛是对自己死期的预判。
1610年夏天,他启程回罗马,不知已获特赦的卡拉瓦乔为了安全起见,特地搭船到埃尔寇克港。怎料,死神正在岸上等着接他。一上岸,他被误认为是另一个逃亡的骑士,被捕入狱。两天后,他被释放,但他所搭乘的船已经离开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所有的财物竟然不见了。他愤恨难平,陷入绝望的深渊之中。在暴晒的海滩上,他如孤魂般游荡,因此感染疟疾。于1610年7月18日抱憾客死异乡,没有人知道他的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