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便是年轻时的写照,有理想、肯实干、无所畏惧、妄图改变世界的同时也在被这个世界教育,麻子落草前去东洋留过学,学成后追随过蔡锷,当过亲兵上过战场,可谓北洋那个时代之俊杰。但理想丰满,现实难堪,一腔热血后命运给了他两个选择,沆瀣一气or同流合污。麻子妄想打破桎梏,打通现实与理想之间的那堵墙,他想反抗,想创造一个新的世界,so,上山创业做起了土匪。
麻子即便落了草也不是一般的土匪,他身边聚的都是上过战场的特种兵,抢的是巨富商贾的财富命脉,断的是封建军阀的不义之财,从一开始玩的就是大格局,上任鹅城更是自命不凡的大勇气。在鹅城,遇到了同样革命军出身的黄老爷,沆瀣的老黄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人,以己度人,觉得没有事是一顿酒摆不平的,便引出了电影中最有名的“黄门宴”。觥筹交错间,黄老爷用各种方式各种筹码威逼利诱,他确实没想到,麻子和他终归走的不是一条路,最终的3、7分变成了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
不知刀勒为何物的师爷,easy脱口而出,可见活的一手好泥的权力掮客是多么讨喜,知道什么时候闭嘴,什么时候装傻。黄老爷要的是权,能够生杀予夺唯我独尊,麻子要的是理想国,要的是“兼济天下”。谈不拢,只能开战,年轻人与旧势力的全面对抗,最终,貌似怀揣理想胸怀天下的年轻人赢了,但结果是黄老爷的替身在碉楼上自爆了,真身去到鸭城继续做他的太上,麻子这边呢,一地鸡毛,老二壮烈了,老三叛变了,老四老五厌倦了,老幺为了一碗粉,自我了断了。自以为轰轰烈烈,改变世界的坚定,随着伙伴们的离开,坚挺的旧秩序,迷茫不已,自我否定接踵而来,这个时候,随大流去上海闯一闯,成为年轻人淹没在负面情绪前最后的一根稻草,紧抓住它去到《一步之遥》化身马走日。
麻子想通了,想要改变世界,不能仅靠自己的一腔热血,还需要与各种资本合作,于是他追到了上海化身马走日,开始了挣钱改变世界的务实之路,整日游走于大上海灯火酒绿之间。见过世面,敢打敢拼,有点资产,有点文化,化身马走日的中年生活表面上看确实滋润,周围的莺莺燕燕不断,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可以摆平大部分问题,物质享受,社会地位,各种资源,仿佛人生驶入了快车道,肆意狂飙。
但这种生活最怕的是突发事件,比如与花域夜总会花魁肆意狂飙了一夜,却发现她就死在身旁,一脸懵!中年之时才发现,人根本就是历史尘埃中的一粒沙,可以随风肆意舞动,风停了就会落回地面。中年之时才发现,钱确实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民众的道德舆论能够啐中年人一脸,权贵的面子,远比他一介小民的命更重要,民国初创的法律,也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了最适合施展的对象。人到中年,明白了马只能走日,象只能飞田,这是规则,这是规矩,你妄图突破规则,这个世界就要把你规则了!
于是,逃过一劫的马走日,经历了光鲜亮丽的中年后,发现依然满地鸡毛,理想已然浇灭,但灰烬尚存,便想用自己多年积攒的财力物力关系去布一盘大棋,便化身蓝青峰去到那北国之都,潜伏下来,精心谋划一个局,扶持一枚棋子,去完成未竟的理想。
我一直认为《邪不压正》的男主根本不是彭于晏,而是隐在后面的爸爸蓝青峰。请客吃了顿饺子,就选择了看似有抱负的朱潜龙,却未料到他后来杀师卖地当汉奸,不得已,收了李天然一颗小棋子,送去了美国。谋划20年,只是把潜龙扶植成为警察局副局长,理想抱负俨然已成为老年生涯聊以自慰的噱头。
卢沟桥的一声炮响彻底击碎了蓝青峰的这盘棋,他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就是个臭棋篓子,愣是把宝压在汉奸身上。 彼时明白过来的蓝青峰终于开始放手使用手中最后一颗棋子李天然。蓝爸爸对这个干儿子并不怎么看中,搭救他也只是当做制衡潜龙的一枚棋子。蓝爸爸与美国人亨得乐在城墙上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自己的亲儿子,一个死于1924年广州,一个死与1932年上海,这里面,意味深长,但可以看出其影响力。再对照当年饺子宴的对话,北方的小西子(阎锡山),南方的小诸葛(白崇禧)随意出入溥仪家,和美国人亨得乐交情深厚,其势力实力彰显,如此实力却扶植了一个朱潜龙,命运感叹,年轻时多杰出,年老了便多昏庸!
姜文的民国三部曲其实就是一部记录成长的三部曲,年轻的抱负,中年的惆怅,晚年的昏聩,用历史家国做纸,用自己做笔,记录成长的过程。在《圆桌派》节目中,他就解析过:“我是一个乐观的人,我觉得他今天不懂,他有一天会懂的,等懂得那天回头想,老姜真对得起我。我要对得起他小时候的无知,有一天他会明白的,我对得起那时候就够了。”年轻时鲜衣怒马挥斥方遒,讲述年轻的《子弹》也更受大众喜爱,中年不堪,凑合,应酬,让《一步之遥》只有梦里才值得被抒写,老了便只剩算计,傀儡,做局,斡旋,《邪不压正》是留给更年轻一代人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