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商平台经常能看到助农甩卖,诸如“救救果农”“XX直销帮帮我们”的广告语屡见不鲜。橙子又是滞销农产品中的“常客”。
中国不愁卖的橙子只有褚时健创立的“褚橙”品牌。2021年,普通橙子的售价在3-4元/斤,而褚橙能卖到10.8-18.8元/斤,价格高了6倍,在生鲜圈中被称为“橙中茅台”。
褚时健无疑是褚橙身上最耀眼的标签。两年前,褚时健去世后,市场上一度质疑过褚橙的前途,而从各大电商平台今年的销售情况来看,这种质疑显然是多余的,上架两小时售空的情况比比皆是。产品硬,才是硬道理。
在离开褚时健两年后,其子储一斌透露:“目前已有四家机构进驻公司,正在帮褚橙完成上市准备工作,最快今年登陆A股!”
褚时健是个重实业,轻资本的人,生前对上市并不热心:“上市就要拿股民的钱,到时候赔了,别人不骂我吗?”
老一辈企业家对“上市圈钱”大都保持谨慎态度,老干妈陶华碧明确表示:“老干妈永远不考虑上市。”没了褚时健的褚橙,为何会急于上市呢?
媒体有个通病,对于正面人物不留余力地歌颂,对于反面人物疯狂踩上一万只脚。
在媒体宏观描述中,一个社会人物很容易出现“脸谱化”倾向。
马云在阿里反垄断调查前,随口说句话都被媒体捧成金句,被调查后,又被媒体扣上了一顶顶大帽子。褚时健亦是如此。
红塔山在这位老企业家的经营下,登上了中国烟草第一的王座。
据媒体报道“褚时健为国家纳税上千亿”,而退休时仅得到“1000元的退休金”。在巨大反差下,褚时健心理失衡,利用职权给自己批了174万美元作为补偿。
1995年的174万美元是什么概念?当时上海最好的一套房不过20万人民币,褚时健拿的公款足够买下一个小区。
此外,他在红塔山内部还有一个12亿元的小金库,用于各种灰色开销;他的一个批条,能让渠道商赚几百万;红塔山上上下下关键职位全被他的门徒掌控;甚至褚时健替儿子储一斌制定了升职计划:
在退休前把儿子推上副总经理的位置,继续“遥控”红塔山。
褚时健种种不法行为,却被媒体美化成了英雄,把他的不幸归结为体制问题。社会主流舆论都在为褚时健鸣不平。国企因此改革,国企高管年薪涨到了千万级。
吊诡的是,2010年前后,国企高管又因年薪过高,引发社会关注,“国企是全民资本,高管把国企做好是应该的,凭什么拿那么多钱?”国企高管又遭到一轮降薪。
那当年褚时健做好红塔山也是职责所在,他的所作所为的确犯了法。称褚时健为英雄难免过誉,枭雄更为合适。
保外就医后,“一无所有”的褚时健回到了老家玉溪,70多岁的高龄开始二次创业。云南四季如春的气候,特别适合搞农业,他在红塔山时期,经常和当地烟农打交道,对种植也熟悉,所以选择了种橙子。
与普通人创业包下十几亩地不同,褚时健一出手就包下了2500亩土地,要搞产业化种植,规模必须大。
2500亩土地和数百名工作人员的开销需要有资本支持。
当年受过他恩情的人纷纷慷慨解囊,“这些钱您就拿去试试,赔了也不要紧”,红塔山的徒子徒孙保证:“您尽管种,我们只管收。”两头有人“护驾”的褚橙想败都难。
2003年,褚时健本人透露,“今年褚橙产量为1万斤左右,大部分被云南当地烟草公司收走,作为职工福利发掉了。”这不等于给褚橙送钱吗?褚橙的起步条件远非一般企业可比,靠的是褚时健深厚的人脉。
后来,王石、王健林、马云等新一代商界大佬纷纷拜会褚时健,在媒体上免费为褚橙带流量,一句“人生总有起伏,精神总可传承”的广告词传遍大江南北。
褚橙又陆续包下玉溪附近3000亩土地,扩张产能,营收水涨船高。
褚时健管理褚橙的办法与红塔山如出一辙。当年,红塔山能从一个地方性小烟草公司变成亚洲最大的烟草公司,与高品质不无相关。
褚时健要求从源头抓起,主动给贫苦的烟农发补贴,让他们好好种烟草,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农民给点阳光就灿烂,种出的好烟草会主动先给红塔山。
红塔山的品质比同行领先一大截,加上烟草专卖制度,竞争相对较小,红塔山很容易闯出名堂。
褚橙同理,褚时健对果农给予高工资的同时,管理很严,每天清晨要求他们开早会,汇报工作中发现的问题和今天的计划。
褚时健不在时,果农会偷懒,8点钟开会,拖拖拉拉9点钟人才到齐,褚时健干脆在果园建了个住房,住在了当地,每天监工。
农业是一项“多一份劳动力投入就多一份回报”的产业,管理之外,靠天吃饭,云南长时间的日照,褚橙甜度高,得到了市场认可。
但云南其他地方的橙子就没这么好运了,没有褚时健的人脉加持,依旧深陷价格战的竞争,有时还有滞销危机,纵使两者口味几乎一样。
褚橙要不要上市?从褚一斌回到云南时就有了争论。
2013年,褚时健打了个电话给远在新加坡的褚一斌,告诉他自己身体日衰,如果再不回来,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了。
褚一斌从小就很怕父亲,人生轨迹也被安排得妥妥当当。在别人艳羡红塔山工作时,褚一斌却很想摆脱红塔山,在红塔山工作几年后,褚一斌找了个理由跑去日本留学,再也没回来,直到褚时健出事。
褚一斌在新加坡做股票生意,生活富足。接到父亲电话后,褚时健严厉的态度又浮上眼前,别人介绍他时,总会加上一句“他是褚时健的儿子。”这句话让他有些不自在。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回国,毕竟经过退休风波,破碎的家庭急需他这个儿子来继承。
褚一斌在新加坡搞的是股票,种橙子不怎么懂,回家后他想趁着褚橙的热度,把公司做上市。但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褚时健对上市很警惕,甚至有些排斥。
在试探性提出上市可能性后,褚时健竟没有直接反对,淡淡道:“上市就要拿股民的钱,到时候赔了,别人不骂我吗?”
老人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靠的是人脉,名声是他一生最宝贵的东西,他怕股民赔钱,坏了名声。
褚一斌解释说:“上市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上市可以让公司变得正规化,透明化。”
褚一斌很少在父亲不支持的情况下坚持自己的观点,这次的坚持,反倒让褚时健态度有了转变:“那就试试吧,不要太快,以六年为期。”
然而,六年后,褚时健与世长辞,没有看到褚橙上市的那一天。
或许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没人能管得了身后事,死去元知万事空,上市这些事让儿孙们去折腾吧!
作者:江左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