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呱!呱!呱!……”一群乌鸦在人们的头上飞旋着,嚎叫着,像报丧,又像耻笑两个抱头痛哭的男子汉。
几个年轻小伙子用坷垃头子连打带骂的赶跑了鸦群。人们急切地等候听赵二奎、赵痛快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抹去鼻涕和泪花。笨嘴笨舌的赵二奎,瓮声瓮气地对赵痛快说:“痛快,你……说说吧!”
赵痛快迟疑一下,刚想张口,又涌出了两汪泪花,抽泣起来……
丁南劝慰说:“不必这么难过,天塌有大家呢!说吧!”
“ 诶!”赵痛快抹去泪水,止住抽泣,深深地叹了口气,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自从省委整风整社工作队来到此地之后,取消了大食堂,推行了生产责任制,农民从死亡的边缘活了过来,糠菜、树叶填饱了肚皮,穷乡僻壤出现了一派蓬勃兴旺景象。人们又像刚解放时那样,望着被荒废的土地,卷起破袖,开始了奋勇的耕耘。可是,因为耕畜都被共产风折腾的陆续死光,吃光了。所以,人力畜力拉犁、拉耙的同时,赵家庄的农民们,筹款七千多元,派赵二奎、赵痛快到大别山里去买牲畜——山民喂养的菜牛、菜驴。这些菜牛菜驴稍加调训,即可成耕畜。
赵二奎、赵痛快揣着这笔巨款,带着百余口人的心,餐风宿露,徒步跋涉,千辛万苦,买到了六头牛,一头驴。正当他俩兴奋激动牵着牛驴往回赶路的时候,途经狮子口镇。镇上的市场管理办公室,一举掠去全部耕畜,美名其曰:没收私货,打击资本主义。赵二奎、赵痛快简直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他们百般申辩不成,百般哀求不应。二人要自杀在镇公所得时候,镇长才出来讲情,折价付款一千元。并且扬言,再不离开镇子,就把他俩押送县公安局。无奈何,赵二奎、赵痛快才抹着眼泪,离开镇子,返回家乡……
难怪呀!七千多块钱,一百多口人的心,一个生产队的命根子,放在谁身上,能不悲痛不伤心呢!
赵痛快结结巴巴地把情况刚说完,和赵二奎又抱头痛哭起来:“呜呜呜!……”
大伙儿听了,也都抽泣而放声大哭起来。丁南当然也流了泪。也就是,这七千多块钱来之不易啊。其中,除了一千元的贷款和两个转业军人的五百元转业费外,全是社员们省吃俭用、口积肚攒凑起来的呀:有的是卖掉几个不舍得用的棉稔子钱;有的是卖掉几个口省肚俭的鸡蛋钱;有的是卖掉小菜园地种的不舍得吃的地豆、洋葱钱;有的是前几年快要饿死都没舍得卖的首饰,今日为了发展生产,种好责任田,而去县城换来的钱。
另外,还有丁南偷偷卖掉的一块手表钱……当然,丁南的流泪,绝不是心疼他的手表钱,而是痛惜他和队长、会计,像老和尚化缘一样,一分一角一元的筹集来的农民的血汗钱,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洪水”冲跑了,被“大火”烧光了!他还怜惜中国的农民啊,为什么这样会命运不济?为什么如此多灾多难?他还痛惜国家的政策为什么忽而这样,忽而那样?从而给一些不检点的干部钻了空子,任意践踏国家的法制!给国家、给民族、给农民带来磨难!他痛心疾首之后,抹去热泪,猛地拉起队长和会计,坚决地说:“光哭没用,站起来,回村准备干粮,咱们一起找他们评理去。不给我们的牲口,也得给我们的钱!”
“对,找他们去!不能白白吃这个哑巴亏!告倒北京天安门,也得把钱要回来!”
“是啊,共产党的天下,社会主义的制度,不能不讲理!……”
人人摩拳擦掌,个个义愤填膺。特别是胡子大爷,那花白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
“不行了!我们计谋用尽,嘴皮子磨破,都不中呀!”赵二奎灰心丧气地说。
丁南气愤极了!我们的一些干部简直成了军阀、国民党!……哎,山高黄帝远!党中央、毛主席要是知道,绝不允许这些家伙们胡作非为!丁南决心找他们评评理去!在当地说不通,到县委、到地委、到省委、到中央,非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不可!绝不能让这七千多块钱糊里糊涂的落进这些家伙的腰包。
不过,在回村的路上,丁南又仔细想:此一去,能不能把事情办成?会不会再把事情闹复杂?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不利?甚至会不会影响自己今后的前途?……但丁南毕竟是个初生的犊儿,所以,还是毅然决然闯这一趟。此时,他寻找了存在自己思维宝库中的,从文艺作品中认识的人物,探讨他们办事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
丁南决定向组织汇报,以取得工作队党委和县委的同意及支持。到了那边,也首先依靠组织,一级不行再找一级。务必注意:要摆事实,讲道理,绝不能无理取闹;说话要注意政策,注意政治,不能让人钻空子。再就是:好事多磨。磨它一年半载,也值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