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赏读：张先《天仙子》

天仙子

张 先

时为嘉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会。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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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彷徨，愁绪满怀。

端着酒杯，却听到远处传来《水调》声声。

那悲伤的乐曲，更让人欲与之一醉。

午睡小憩，昏沉沉不觉天色向晚；酒意醒来，愁绪却未减半分。

春天过去，还有回来的时候；青春逝去，还能找回来吗？

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不禁悲从中来。

前尘往事，有多少的错失？多少的后悔？多少的爱恋？多少的痛楚？

空荡荡，一切都无可挽回，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

池水幽幽，黑夜慢慢侵蚀了大地。

一对对的鸳鸯鸟恬静地栖息于池边沙地……

风乍起，天空中的乌云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轮皎洁明月从缝隙中穿透出来，将清辉尽情倾泻。

鲜花颤颤，仿佛在舞弄自己靓丽的身影。

烛火摇曳，我不得不用重重帘幕把灯光遮住。

人声已经宁静，风儿却不见停歇。

明天起来，定会看见那纷纷扬扬的落花，洒满了条条蹊径。

——张先50余岁时，任职嘉禾（秀州）通判，也就是太守的副手。小序中说自己因“病眠”不去参加太守举办的宴会。具体什么原因，语焉不详。或许是因为与恋人分手并无可挽回，或许是因为感叹时光易逝韶华不再，或许是因为职业倦怠，百无聊赖……

这首词最大的亮点是产生了一句千古传诵的名句：云破月来花弄影。历代名家，多有赞叹之语。

明代杨慎评价：“云破月来花弄影”，景物如画，画亦不能至此，绝倒绝倒！

清代陈廷焯评价：绘影绘色，神来之笔。笔致爽直，亦芊绵，最是词中高境。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张先得名“张三影”，这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影”。另两影是：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柳径无人，堕絮飞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