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在桃花镇桃花村里,陈大富、陈大年、陈大力三人从小一块长大,一起读书,各有优点。
陈大富心思灵活,陈大年善良胆小,陈大力胆大力气大,一身好武功。
三人感情很好,亲如兄弟,后来一起做生意,赚了钱三家平分,三家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比平常人高一大截。
一日生意搭档卢员外请吃饭,刚进门一只大黄狗朝他们狂吠不止,卢员外大怒,说黄狗无礼,累贵客受惊了,干脆今日请他们吃炖狗肉。
陈大富见这大黄狗膘肥体壮,毛色发亮,想起自己经常出门在外,新婚妻子独守空房,不由心中一动,伸手摸了摸狗脖子,发现铁项圈太小,勒得它不舒服,劝卢员外换个项圈。
卢员外说这段时间忙得很,哪里有空管它。
陈大富自动请缨,带它去换一个,换完回来正好吃饭。大黄狗一直跟在他后面跑上跑下,拼命摇尾巴,陈大富也笑眯眯摸它的脖子,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卢员外见状,主动把狗送给了他,说大黄狗和他有缘。
陈大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埋怨他好端端的养什么狗,最讨厌猫猫狗狗漫天飞毛了。
陈大年一向擅长打圆场的,说忍一忍,等大富带回家养就好了。
陈大富见陈大力一脸不情愿,连忙道:“狗是好狗,带回家正好看守门户,我们经常出外,家中老的老的弱的弱,有只大狗在,贼人也不敢轻易过来偷东西。”
陈大力被狗毛刺激到连连打喷嚏,冷笑说:“你不是怕贼人偷东西,是怕贼人偷嫂子吧!”
两人大吵一架,陈大年好说歹说,总算劝到两人和好如初。
回到家,陈大富妻子吕氏见到大黄狗,十分欢喜,大赞好漂亮的狗。
陈大富说:“相比其他人,我们三家算是薄有家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它陪着你和娘,我也算放心一点。”
妻子吕氏连连赞他想得周到,表示一定会好好喂狗,让它看守门户。
他娘却说,什么贼不贼的这话传出去可难听了,都是乡里乡亲,平日婆媳两个也常常仰仗他们帮忙。
陈大富不以为然,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她们有个好歹,自己出门在外怎么会放心?
过了几天,大黄狗夜里忽然一阵狂吠,吵到半个村子的人都跑过来了,烛火照亮了陈大富家的墙头,上面还搭着一扎树枝来不及撤掉呢,贼人分明把它当梯子了。
陈大富清点东西,少了桌上放的一个包裹,里头有十两银子。
大家都说,大黄狗有灵性,报恩护主啊,要不贼人把家都搬了,那贼人也算跑得快,要不腿都被大黄狗咬断了。
吕氏婆媳也连声道都亏了大黄狗,给它端来一碗骨头奖励,只有陈大富心中暗暗发笑。
所谓贼人事件,是他一手炮制的,还打了大黄狗好几下,为的就是借大黄狗警告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没想到效果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完美。
春天到了,陈大富三个好兄弟结伴一起外出江南收蚕丝,骑马走出二十几里路,陈大富无意发现,原本要留着看家的大黄狗居然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陈大富喝它不听,赶它也不听,捡起石块要打狗,被陈大年拦住了,说不来都来了,正好保护大家。
陈大力冷笑,打马走到一旁,说人有人算计,狗有狗想法,这叫人算不如狗算啊。
因为大黄狗不听话,尽管一路追随,陈大富不太待见它,更多时候是陈大年给它一点骨头剩饭。
大黄狗也和陈大年越来越好,吃饭时经常蜷缩在他脚边。
三人说好回来过年的,结果过年时三个人都没回来,家人特别担心,生怕他们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正月初三,陈大富衣衫褴褛,一瘸一拐回来了。乡亲们见他如此落魄,纷纷涌到他们家,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娘本来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了,多亏儿媳吕氏照顾,听说儿子回来了,抱着儿子一顿痛哭。
陈大富恶气冲冲,问起另外两兄弟情况,要找他们算账。
原来当初三人一起出去,收丝卖丝,转手间大赚了一笔,酒后因为找女人的问题起了争执,他新婚情热,不想对不起妻子,结果他们说他假清高,把他打了一顿,大黄狗要救主,也被打晕不知扔哪里去了。
钱都被他们带走了,他一个人,身无分文,腿又断了,想上吊都没力气,嚎哭不止,客栈老板可怜他凄苦,给他请了大夫治伤。
伤势恢复得差不多后,他留下一个玉佩,换了点盘缠回来了,一路走走停停,饥一顿饱一顿,差点回不来。
乡亲们纷纷感叹,说回来就好,另外两人一直没回来,可能做贼心虚。
忽然一个牧童说,两个月前有人问路,要给那两家送钱送信,可能就是两人叫送回来的。
他一说,又有几个村民想起当日发生的事情,回忆起更多细节,都骂陈大年、陈大力不做人事。
陈大富找两家人算账,乡亲们纷纷跟在后头,给他助阵。
陈大年一家人胆小老实,听他这么一说,连连道歉,骂儿子不顾兄弟情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要是回来,一定骂死他。
陈大年父亲拿出一个包裹,说是儿子托人送回来的,因自己不识字,里面有一套衣服为证,还有二十两银子,银子花了二两,还有十八两,都赔给他。
陈大力一家则比较蛮横,说:“空口无凭,单凭你一个人说的,如何证明是他们动的手?他们至今未归,说不定是你把他们杀了夺了银子呢!”
陈大富急得大哭,说:“我怎么证明?难不成要我再走几千里回去请客栈老板来作证?”
乡亲们说,这就没意思了,他一个人,对方两个人,哪一个不比他健壮?陈大力还牛高马大,一个顶俩,他怎么杀得了对方?
陈大富抹着泪,连连点头。
陈大力父亲说:“不管,没有证据证人,不认。起码他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我们家儿子可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乡亲们说他说话不地道,两个月前不是有人给他们家捎来银子吗?那分明就是你们家儿子寄的。
陈大力父亲说不是,因为儿子莽撞,出发前他曾经约定,每次家书都会用上相应表记,但上次送来的书信,里面并无表记,可以判定是冒充的。
他拿出两封家书对比,说最后这封家书没有正确的表记。
乡亲们一看,两封家书,上面一个圈了个七字一个圈了个八字,不正好连上了?如何判定是假的?
陈大力父亲解释,一般人看到上面的序号,都会以为是书信往来第几封排序,其实不然,这七字,代表的是写信寄出的月份,每月一封,这封书信也是七月份寄来的,为何写一个八字?
他瞪着陈大富,补充道:“我和大力之间的书信一来一往,定然是他看到我上一封家书圈着个七字,便以为这封应该是第八封。”
乡亲们犹豫了。
陈大富看他们神色松动,似乎已经被陈大力父亲打动,连忙道:“不要相信他一面之词,我腿上曾经重伤折断过,难道是假的?不信的话,大可以请大夫来验伤。”
一方持有家书,一方腿上有伤,谁也说服不了谁,陈大富嚷嚷着要去报官,被族长压下来了,说此事传扬出去,对全村名声影响甚大,此事一时不了了之。
陈大富回到家中,愤愤不平,说乡亲们都被陈大力父亲收买了,自己要再去江南,把客栈老板请来作证。
妻子吕氏劝他,钱银身外物,江南千里迢迢,他刚回来又出去,身子如何受得了?不如先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等等看,也许其他两人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呢?
三人向来亲如兄弟,他们酒后一时冲动犯下大错,可能早已后悔。
陈大富依旧怒容满面,说:“如果他们还有一点兄弟情义,打伤了人,怎么一走了之,不回来救自己?如非客栈老板好心,自己早已客死他乡,你们又如何知道我的下落?你还替他们说话,真是不知所谓!”
妻子吕氏垂下头,不敢说话。陈大富他娘听到了,替儿媳妇抱屈,说儿媳妇是个好的,若不是她衣不解带服侍,自己骨头都打鼓了,哪里还能母子相见,陈大富这样冤屈她,才是不知所谓。
陈大富连忙陪着笑脸向妻子道歉,说自己也是一时激愤,才胡言乱语,请她不要见怪。
吕氏不与他计较,谈起大黄狗,说他当初离家当日,大黄狗也走了,本以为它乱走的,万万想不到它追三人去了。
陈大富重新去谈生意,把之前三人的客户一一捡起来。
客户卢员外等人问起另外两人,陈大富摇头叹息,再问,才抹着泪将两人害自己夺银子的事情说了出去。
众人叹息,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实在看不出陈大年、陈大力他们二人心肠如此歹毒,幸亏上天有好生之德,留了他性命,从此否极泰来,步步都是好运了。
“承诸位贵言,承诸位贵言!”陈大富连连拱手,笑得合不拢嘴。
转眼四五个月,承蒙各位客户因为同情而拉一把,陈大富的生意又一一好起来了。
一日,陈大富醉醺醺拎着酒瓶回家,妻子吕氏兴高采烈告诉他:“大喜事,你猜猜谁回来了!”
陈大富瞬间酒醒了,结结巴巴问:“谁回来了?”
“大黄狗回来了!”吕氏说道,喊了一声大黄,一只皮毛脱落、瘦骨嶙峋的癞皮狗慢腾腾从屋内走出来,蜷缩到妻子脚边,朝他有气无力哼了两声。
陈大富大惊失色,手中的酒瓶朝癞皮狗砸过去:“这不是它!绝对不是!”
酒瓶砸在狗头上,瞬间碎了,酒淌了一地,癞皮狗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吕氏以为他酒后发疯,连忙挡在狗身前,说:“这就是大黄,我认得它的声音。”
然而陈大富像发了疯一样,随手捡起旁边的扫把,劈头盖脸打过来,连妻子一起打:“不是,就不是!”
吕氏吓得赶紧抱起狗就跑,却被院门槛一绊,连人带狗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邻居们闻讯赶来,见陈大富挥舞着扫把打妻子,而吕氏挡在地上拼命用手阻挡,旁边一只癞皮狗勉强仰着头,吠两声又跌倒。
邻居大嫂眼尖,见吕氏腿边一片血迹淋漓,颜色与寻常血迹不同,连忙喊道:“别打了,小心腹中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陈大富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手足无措,手中扫把也掉地上了。
吕氏被紧急送到大夫家里,一番救治后,孩子保不住,被流了出来,一个男婴,已经成形了。
大家都替他们夫妻可惜,陈大富此时已经酒醒,捶了自己脑袋好几拳,呜呜痛哭。陈大富娘亲闻讯赶来,往儿子脸上连扇了几耳光,骂他是畜牲。
吕氏木然躺着,一声不发。
邻居大嫂劝她,哭吧,伤心就该哭出来,哭完就好了。
吕氏依旧一动不动躺着,仿佛一个木偶。
娘家人闻讯赶来,听说是女婿发酒疯导致的,拳脚相加,将陈大富揍得面青口唇肿,逼他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说自己不是人。
事后,陈大富到处寻罪魁祸首癞皮狗,奇怪的是,癞皮狗不知哪里去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吕氏恼恨陈大富,若不是他发酒疯,孩子就不会死。休养两个月后,她渐渐爬起来了,任陈大富及婆婆如何劝说,她都铁了心要和离。
娘家人闻讯赶来,这回却不帮她,反而说男人喝醉酒闹事也是有的,关键是知错能改,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吕氏含着泪,说:“爹,大哥,他太粗鲁,不如畜牲。我卧床两个月,他还是三天两头在外喝酒,我一闻到酒味就想起失去的孩子,我实在受不了……”
她掩面呜呜痛哭,陈大富娘亲拿着拐杖劈头盖脸打儿子,说自己也知道没脸说话,可儿媳妇是顶好的媳妇,陈家实在对不起她,只希望往后好好补偿她,千万别和离。
娘家人逼陈大富表态,从此不要喝酒了。
陈大富嘴唇蠕动了两下,不敢说出保证的话。自从癞皮狗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他天天做噩梦,没了美酒麻醉,他怎么熬得过去?
陈大富娘亲逼儿子:“富儿,你给亲家老爷和舅老爷一个交代,赶快说你从此不再喝酒了,好好待端娘。”
陈大富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表示从此绝对不再醉酒,一定好好对妻子。
正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汪汪狗吠声。吕氏眼前一亮,道:“是大黄,大黄回来了!”
结果摇头晃脑跑进来的不是那只失踪多日的癞皮狗,而是一只小黄狗,浑身毛茸茸的,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看了就让人高兴。
小黄狗也不知哪里来的,吕氏不管陈大富反对,收留了它。
陈大富常常偷看小黄狗,越看越觉得小黄狗可疑,小黄狗在吕氏面前撒娇,但每次抬头看他就会瞪眼睛,显得狰狞而邪恶。
他试过用有迷药的包子哄小黄狗,想带它出去远处扔掉或者埋了,但小黄狗嗅了嗅,根本不上当。
他想一铲子拍晕小黄狗再扔掉,但只要他一靠近,小黄狗要么汪汪大叫,要么拔腿就跑,根本动不了它。
每次它一叫,吕氏就冲出来,问他又想对狗干什么。陈大富又恨又恼,还得低头对吕氏示好,说没什么,就逗一逗它而已。
“你别动它,要是动了他,你懂我意思的。”吕氏冷着脸道。
这一天,吕氏在厨房内做饭,陈大富刚进家门,连碰都没碰小黄狗,小黄狗便一阵狂叫。
吕氏冲出来,小黄狗呜呜低声叫着,一瘸一拐,走到吕氏身边,整个狗突然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又摔倒,呜呜哀嚎,仿佛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陈大富目瞪口呆的说道:“人演戏见多了,狗子居然也会演戏,我看它是成精了。”
“陈大富,狠心贼,我要跟你和离!”吕氏抱着狗,斩钉截铁道。
村里人都说,吕氏疯了,以前为了孩子闹,因为伤心过度,大家能理解,为了一只狗闹和离,成何体统。
陈大富娘亲也百般相劝,但吕氏铁了心要和离,陈大富也没低头,直接找村里的教书先生,写了和离书,又请了几位证人签字,不到一个时辰便把事情都办妥了。
吕氏带了几件衣服,抱着小黄狗,离开了陈家,去了附近一个小庵堂桃花庵栖身。
娘家人闻讯赶来劝她,她说不可能再回头的。
陈大富娘亲没了儿媳妇,呼天喊地,陈大富跟她说:“嚎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要娶俏寡妇,你的孙子那是要来了,还不高兴?”
他说,自从没了孩子,吕氏对他态度再不像从前,冷淡而疏离,做夫妻做成这样也没什么意思,自己在外头偷偷和一个沈寡妇相好了,沈寡妇最近胸闷作呕,已经有喜了。
吕氏是好,可再好也没儿子和孙子亲近,陈大富娘亲瞬间笑脸盈盈, 催陈大富赶紧把人接回来。
新人进门,恰好陈大富又做成了一笔大生意,三喜临门,陈大富母子好不得意。大家都叹息,吕氏没福气,争一时意气,错过了陈家富贵。
吕氏听了不当一回事,她要落发,桃花庵师太说她尘缘未断,正缘将至,不宜出家,只留她在庵堂内缝缝补补,等待来年翻身。
陈大富新妻沈氏进门将近一年,能吃能睡,肚子依旧胀鼓鼓的,不曾生产,陈大富娘亲心里嘀咕,说该不会怀了个哪吒吧?
谁知请大夫一诊脉,大夫说沈氏并未怀孕,只是闭经。
陈大富母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此事瞬间传开了,有人告诉庵堂里的吕氏,吕氏听而不闻,依旧安心缝补。
陈大富酒后将沈氏揍个半死,沈氏豁出去了,站在院墙大喊:“陈大富,别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再敲老娘一下,老娘将你的丑事全扬出去!”
陈大力父亲刚从江南回来不久,听到这件事情,趁陈大富去镇上做生意,偷偷跑来问她,所谓丑事,是不是跟自己儿子陈大力他们有关,要是她说出真相,给她一百两银子。
陈大富妻子说,给三百两,她就说出真相。
陈大力父亲赶紧跑回家拿钱,谁知跑来时沈氏不在了,邻居说,她和陈大富娘亲两人到河边洗衣服去了。
陈大力父亲急着知道真相,赶往河边。
谁知河边围着一群人,说陈大富娘子落水被冲走了,陈大富娘亲坐倒在地,尖着嗓子哀嚎,说:“我的儿媳妇啊,怎么就滑倒了呢?”
陈大力父亲气得半死,一把揪住她的衣服,质问她是不是杀人灭口。
陈大富娘亲惊慌失措,哭着说他胡言乱语,冤枉儿子,还要冤枉自己,自己只是一个不中用的孤老婆子,哪能杀什么人呢。
陈大力父亲这两年一直为儿子不知生死而忧心忡忡,亲自带人去江南寻找了一圈,也丝毫不见儿子的消息,早已肝肠寸断,白发丛生,眼见真相即将大白又没了下落,一时痛悔难当,晕了过去。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陈大富赶回家,娘亲说:“儿呀,你的事情,娘都知道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走,有多远走多远。”
陈大富心中一惊,盘问一番,才知道沈氏曾经与陈大力父亲谈过,要收三百两银子出卖自己,被她借洗衣推下了河,转眼被河水冲走,应该活不成了。
陈大富说不能走,越是这紧要关头,越不能引起有心人注意。
结果第二天,衙门来召他,说有人告他杀人害命。
陈大富以为是陈大力父亲,仗着对方手中没什么有力证据,便跟衙役去了。
谁知告他的不是陈大力父亲,而是沈氏,他顿时膝盖一软,整个人塌了一半:“你、你怎么没死?”
“呵呵,多亏你的大黄狗!”沈氏冷笑着道。
原来,昨日她坠入河中,自以为必死无疑,却被跳进河里的大黄狗咬住肩膀,边拖边游,算是捡回来一条性命。
大黄狗救了她,她总不能白瞎了这条性命,得替冤死的人说出真相。
沈氏说,她原是百里外新县一个酒女,一年半前陈大富三人在省城附近贩米,带着大笔银票归来,路过新县,连日下雨不能启程,请了几位酒女歌女助兴,她是其中一位。
一天深夜,她遇到鲜血淋漓的他,听他说被两兄弟打了还被狗咬了,将他带回家中包扎养伤。
陈大富迷恋她,说要带她回家,娶她为妻,便带她回到云城,安置在城外一家客栈,时不时与她相会,直到吕氏和离,她才进的门。
她也是进门后从陈大富酒醉后和发噩梦时的只言片语,猜出了当年事情真相——因为争风喝醋,陈大富怀恨在心,暗暗在陈大年、陈大力酒中下了迷药,深夜将他们一个个背出去,绑了石头,扔进河中,怀孕的大黄狗咬他,被他打了两棍打晕了,也扔进了河里。
她生怕陈大富有一天也对自己动手,有心拿了陈大力父亲的银子偷偷离去,谁知却被婆婆骗了,推她下河。
陈大力父亲老泪纵垂,原来当初他们改了行程,根本没去江南收丝,而是去了省城贩米,难怪他带人直扑江南,踏遍江南,怎么也找不到儿子的信息。
知县大人勃然大怒,将陈氏母子关入牢中,遣人直奔新县,果然找到了陈大力陈大年两人的骨骸。
原来,陈大富不是当地人,不知道那条河每到冬季便枯水露出大半河床,两人骨骸早已露出,只是官府多方寻找,也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便送入义庄寄存。
人证物证俱在,陈大年陈大力沉冤得雪,陈大富母子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大家都说吕氏好命,逃过一劫,若非当初因为大黄狗、小黄狗闹和离,今日也遭殃了。
吕氏淡淡一笑,知夫莫若妻,早在陈大富一反常态对大黄狗十分畏惧时,她便起了疑心,但一来无凭无据,二来妻不能告官,纵然丈夫犯下死罪,她做妻子的,也只能忍着陪着。
于是,她干脆借大黄狗、小黄狗大闹一场, 离开了陈家,从此他奔他的奈何桥,她走她的独木桥。所有人都惋惜她错过了陈家富贵,只有她知道,她逃过了一劫。
桃花庵下桃花山,沉甸甸的桃子挂满了枝头,吕氏提着果篮,一面采摘,一面问: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大黄,小黄,你们说是不是?”
大黄狗与几只小黄狗围拢在她脚边,摇着尾巴,汪汪直叫,仿佛在说对对对。
“这位娘子,请问桃花庵怎么走?”
身后传来一个斯文沉稳的声音,吕氏转过头来,对上了一位身穿宝蓝衣服的中年男子。
“桃花庵在山上,路就在前面。”吕氏指了指桃林深处的弯弯曲曲的小路。
风正好,风里送来阵阵桃子香气,夏天来了,吕氏的正缘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