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与“诗圣”（上）：“诗仙”杜甫白居易与“诗圣”李白
“诗圣”是杜甫、“诗仙”是李白，现在我们觉得理所当然、确凿无疑，把这当作基本的文化常识，要是谁把这两个头衔搞反了，无疑会招来嘲笑和鄙夷。
但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诗圣”“诗仙”并没特指某位诗人，清末民初的史学家连横（1878—1936）还把舜称为“诗圣”，可见这两个头衔与杜甫、李白完全画上等号的时间并不算长。
01
李白也曾获得“诗圣”的头衔
李白
“诗圣”的本意是“圣于诗”，意思是擅长写诗、在诗的领域可称为“圣”。被称为“诗圣”的诗人很多，有的可能只是朋友间的吹捧。
李白获得“诗圣”的头衔可能比杜甫还早，如朱熹（1130—1200）《朱子语类》就称李白是“圣于诗者”：“李太白诗非无法度，乃从容于法度之中，盖圣于诗者也。 ”
元代四川散曲家、诗人蒲道源（1260—1336）在为李广、李白并祠的二贤祠撰写《新修二贤祠堂记》时，称李白“尤圣于诗”。
明代都穆（1458—1525）撰《寓意编》，评赵孟頫书李白《襄阳歌》也称李白是“圣于诗者”：“太白圣于诗者，魏公（赵孟頫被追封魏国公）书此，真可谓诗之勍敌。”
杨慎（1488—1559）在《周受庵诗选序》中更是直白地喊出了：“太白为古今诗圣。”不过他又在《词品序》中说“诗圣如杜子美”。
02
杜甫、白居易都曾被称为“诗仙”
同“诗圣”最初不是指杜甫一样，“诗仙”最初也不是指李白。在唐代就有人称白居易为“诗仙”甚或“诗魔”，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自白：“知我者以为诗仙，不知我者以为诗魔。”而且白居易的“诗仙”名头还得到过皇帝认证，唐宣宗《吊白居易》诗称：“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敎冥路作诗仙。”
牛李党争主人公之一牛僧孺把刘禹锡和白居易都称为“诗仙”，他在《李苏州遗太湖石奇状绝伦因题二十韵奉呈梦得乐天》中称，“诗仙有刘白，为汝数逢迎。”姚合《别贾岛》诗“野客狂无过，诗仙瘦始真”，把贾岛也称为“诗仙”。
到了北宋，范仲淹（989—1052）曾把朋友蒋密学吹捧为“诗仙”，他在《依韵和苏州蒋密学》中说，“此乐无涯谁可共， 诗仙今日在苏台。”徐居正吹捧崔灏元为“诗圣”也是如此。
杜甫获得“诗仙”名号比李白还早。刘攽（1023—1089）在《和苏子瞻韵为石苍舒题》中说：“杜陵诗仙有祖风，笔洒云雾挥琼琚。”
李白被称为“诗仙”，可能与他“谪仙人”的名号有关。
梁楷《太白行吟图》 （现藏于东京国立博物馆）
贺知章第一个喊出李白是“天上谪仙人”。李白在《对酒忆贺监二首》及其序文中也大肆张扬自己“谪仙人”的名头，诗云：“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 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序云：“太子宾客贺公，于长安紫极宫一见余，呼余为谪仙人。 ”
北宋徐积（1028—1103）可能最早将李白称为“诗仙”，他在《李太白杂言》中说，“至于开元间，忽生李诗仙。是时五星中，一星不在天。”“李诗仙”一诞生，天上五星中少了一星，这不就是说明“诗仙”是“谪仙人”吗？！
杨万里第一个说杜甫“圣于诗”，但他更是李白的狂热粉，不但称赞李白是更高级的“神于诗”，而且多次明确指出李白就是“诗仙”。如“诗仙诗满云梦胸，那更相逢此花触”（《再和罗武冈钦岩酴醾长句》）、“何年笔战明光殿，夺得诗仙紫绮裘”（《寄题喻叔奇国傅郎中园亭二十六咏·其十一·紫君林》）、“六朝陵墓今安在，只有诗仙月下坟。”（《望谢家青山太白墓二首·其一》）
元代王奕《彭泽新县靖节祠》诗中首句“已曾采石酹诗仙”，这里“诗仙”无疑就是李白，因为相传李白就是在采石江落水而死，最初葬于江边。王恽《和姚左辖梨花诗韵》“走报诗仙挥翠杓”中的“诗仙”也是指李白。
此外，除了“谪仙”“诗仙”，李白还被称为“仙才”。如明代文学家汪道昆《重修采石太白祠碑》中说，“太白翩翩负凌云之气，谓之仙才。子美深造而默成，命方圆而中规矩，谓之诗圣。”明末清初文学家贺贻孙（1605—1688）在《诗筏》中也说“太白仙才”“子美诗圣”。
封面新闻记者 文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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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葛景春《李白“诗仙”、杜甫“诗圣”之称的出处与来源考辨》，载于《中州学刊》2020年第10期。
张忠纲《说“诗圣”》，载于《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期。
[李氏朝鲜]徐居正《四佳集》。
郭沫若《李白与杜甫》，中国长安出版社，201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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