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我与乞讨女孩的情缘
美
（1）、那年的初冬有点冷，我走在大街上，看见百十米处有一群人围成大半圈。走近一看，被围住的是一个少女。少女胸前挂着一张白纸，上面写满了字。大概意思是她父亲在工地打工，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正在家里治伤，家里的钱花光了，现在急需要钱治疗，求求好心人可怜给点钱，哪怕给一角一分她也感谢万分……
我看了看文字下的署名：柴小菊。
有人说：“这样的乞丐绝大多数是骗子。我曾见过一个年轻人在一家饭店前，见人就拦住，说他的钱包被小偷偷去了，现在没钱买车票回家，看你长着一张善脸，一定是一个积德行善的人，施舍我几个钱吧。还真有人给他钱。但第二天，我又看见他在另一家饭店前，重复前一天的乞求。这明显是不劳而获的行为嘛，不是骗子是什么？”
有人说：“是啊，我也遇到过这类情况。”
有人说：“这种装可怜，不要理睬就是了。”
议论着，就有人说出难听的话来：“这姑娘长得还可以嘛，傍一个大款不就有钱了吗？”
有人对柴小菊说：“姑娘，找一个有钱吧，不要在这里装可怜。”
更有难听的话：“姑娘，你跟我走，我给你一千元。”
就有几个人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柴小菊似乎没听到人们的七嘴八舌，勾着头，一句话也不回答。
我看着柴小菊的脸，腼腆、青涩，五官却搭配得恰到好处。还真是一个好看的女孩。
柴小菊身穿一套单薄的灰白色运动服，有点旧了。她的身子颤抖着，显然，她是被冬天的风吹的，用颤抖来抵抗。
柴小菊的脚下，有人扔了些钱，一分、一角、一元……
我掏出十元钱，弯腰放在柴小菊的脚下。她深深向我鞠躬，说一声谢谢。
我有事要办，离开了柴小菊。
（2）、在一个华灯初上的晚上，我又看见了乞讨的柴小菊。
我是应朋友的邀请，去一家饭店吃饭。在饭店门口，我见了柴小菊。她依然是那天的打扮，我想起那天人们的议论。心想，她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不劳而获的骗子吗？
我正要离开，一个中年胖子站到柴小菊的面前，将脸伸向她的脸，几乎贴上了。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抓住她的手，说：“走，陪我喝酒去，我给你小费，比你在这里喝北风强得多。”
柴小菊想挣脱胖子的手，哪里挣脱得了。
我看不过眼，说：“兄弟，不要强人所难嘛。”
胖子仰头看着我。是的，仰头看我——我高出他一头。
胖子松开柴小菊的手，骂骂咧咧进了饭店。
我对柴小菊说：“你这么站在这里，谁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胸前挂的字，能看清楚吗？”
灯光朦胧，是看不清的。
柴小菊勾头看看，抬起头看我一眼，又向我鞠躬，说了一声谢谢。
柴小菊离开后，我才进饭店。
我对自己说，柴小菊不是骗子，是遇到困难，出来乞讨罢了。她如果要骗钱，那刚才她就会去陪胖子喝酒了。
这世间的女人，特别是有几分姿色年轻的女人，如果一心想着钱，是轻易做得到的。不是有一句话吗？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
显然，柴小菊不是一个想学坏的人。
（3）、我再次看到柴小菊是临近春节的时候。
柴小菊站在《悦心公园》门口，或许她经常出现在这座小城的某一个地方，行人习惯了她的存在吧，已经没有人围观她了。有人经过她的面前，看也没看她一眼。有人停下脚步看她一眼就离开了。有人停下看她胸前挂的文字，掏出碎钱递给她。
每一个给柴小菊钱的人，无论多少，她都鞠躬，说谢谢。
冬天越来越冷了，柴小菊依然穿着那套灰白色运动服，只是上身套了一件旧牛仔衫，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
我站到柴小菊的面前，有点心疼地看着她。
柴小菊笑了笑，说：“大哥，是你呀。”
三次见面，柴小菊认出我，很自然。
柴小菊的笑是灿烂的，而她的一声大哥，令我心酸。假如我有这样一位妹妹，决不会让她如此向行人乞讨。
我说：“你这样一天能讨多少钱呢。”
柴小菊说：“多少都是钱，总比没有好。”
我说：“街上有许多店铺，你有没有想过帮人家打工？”
柴小菊说：“我找了几家，店主说不敢用童工。其实，过完这个年我就满十八岁了。”
的确，柴小菊个子矮，哪像一个年近十八的少女。
我说，“你没有大哥大姐吗。”
柴小菊说：“我是家中老大，有两个弟弟。过完年，我要找一份固定工作，家里要用钱，两个弟弟要读书。”
我又一阵心酸：“你应该继续读书。”
柴小菊说：“没办法，爸爸以后可能做不了重活了，我再读书，家里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我能说什么呢。我拿出钱包，掏出所有的钱递给柴小菊。
柴小菊把双手背到背后，连连摇头：“不可以这样的，这么多钱，我不收。”
我将钱放进柴小菊的牛仔衫口袋里，转身离开。
柴小菊在我背后叫道：“大哥，今生今世我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的！”
（4）、我和柴小菊一别八年，没有见过面。她似乎不曾与我谋过面。
这八年，我谈了几次恋爱，二十六岁时结了婚，二十七岁离了婚。现在单身两年多了。
真是应了情场失败，官场得意，在我而立之年，坐上正科位置。
我的前妻知道我“高升”后，跑到我的住处要求和我复婚。当初她和我结婚是看中我人高马大，离婚是嫌我官场不得意。
这样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跟她复婚呢。
“高升”后，冒出好几个媒人，给我做介绍。我选择性地相亲两次，两个女人都是长得不错的，但接触下来都觉得“三观”不合，就没有将爱情进行到底。
单身也挺好的，自由自在，想干嘛就干嘛。
有一天上午上班，单位办公室主任许能进了我办公室，说：“头，隔壁单位来了一位美女。”
我没听明白，看着许能。
许能说：“他们单位今年不是招考人员吗，今天到位了。”
我白了许能一眼：“这与我有半毛钱关系吗？与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你改改成天八卦的秉性吧。”
许能讪笑着，退出我的办公室。
下班时，我跟在一位女孩身后进了电梯。我看了她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没有看我。
我想，是不是许能说的隔壁单位新招来的干部？真是美女一枚。
一直到了楼下，出了电梯，美女也没看我一眼。好高傲的一位美女。
（5）、第二天下午下班，我又同那美女同乘电梯下楼。我看着她那张似乎在哪见过的脸，就是想不起来。而她依然没有看我一眼。我心里有点恼怒：你倚仗长得美，把我当空气啊。
我说：“美女，你是新招来的吧？”
美女这才正眼看我，而且，怔住了。我也被她看得怔住了。真的是在哪见过她啊，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大哥，你不认得我了吗？”
美女的叫声将我从愣怔中拉了出来：“你是柴小菊？”
柴小菊的脸笑成一朵花：“对，我是当年那个小乞丐柴小菊。大哥，你是和我同一层楼上班吗？”
我明白了，柴小菊就是许能说的隔壁单位招来的美女。
我说：“对。太令我意外了，你我竟然在同一层楼办公。”
说话间，电梯已到楼下。
出了电梯，柴小菊说：“大哥，我请你吃饭，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好啊。”我也想知道柴小菊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你跟我来，上我的车。”
我和柴小菊肩并肩向我的小车走去。
正是下班时间，我知道有许多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和柴小菊，但顾不上了，我太想知道柴小菊的情况了。
（6）、行车约十分钟，到了一家饭店，我和柴小菊下车进去，要了一间房间。
和服务员看菜单点菜时，我觉察到柴小菊在看我。
点完菜，我看柴小菊时，她还在看我，那眼神有点迷离，令我的心动了一下。
我收回目光，说：“昨天在电梯上看到你，我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真是女大十八变。你那时是个小不点，下巴尖尖的，现在高挑，亭亭玉立，脸也圆了。你是美得令我没往你身上想。”
柴小菊笑道：“你不要乱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我说：“我是乱夸吗，恐怕男生排着队追你吧？”
柴小菊笑笑。
我说：“名花有主了吧。”
柴小菊说：“没有。我你在我心中是一个标杆。一直没遇上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
我笑道：“你这样说，我也不会脸红的。”
柴小菊认真地说：“你忘记我了，可我忘不了你。这些年来，我常常想起你，但我对你一无所知，有时想你是一个老师，有时想你是一个医生，有时想你是个体户，有时想你是公务员……无论怎么想，最后想的是，你现在可好？没想到，我们走着走着，走到同一层楼上班。这是天注定的吗？这就是缘分吗？”
我说：“昨天在电梯里，你看都不看我一眼，还缘分呢。”
“哦。”柴小菊说，“昨天是你吗？真不好意思，那时我在想心事，没注意到是你。”
正聊着，饭菜上来了。我们边吃饭边聊。
我说：“说说你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柴小菊说：“我们村被列为贫因村，我家是困难户，国家政策给力，我和两个弟弟得到支助，都继续读书。我去年大学毕业，就报考公务员。如果我选择的是别的职业，恐怕这辈子再也遇不上你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又是缘分，又是标杆，难道柴小菊在暗示我？
我问：“你爸怎么样？”
“唉。”柴小菊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做些轻活儿，要出力的，做不来。”
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一顿吃了五个小时。
（7）、在同一层楼办公，我和柴小菊几乎天天见面。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喜欢我。
柴小菊并知道我的职位后，不再叫我大哥，叫我主任。
我对柴小菊说：“你还是叫我大哥吧。”
柴小菊说：“当着别人的面，我叫你主任，私下两人时，叫你大哥。”
在微信上聊天，柴小菊常常把话题扯到我与她的过去和今天，所表露的是情感方面的事。
我希望她对我仅仅是喜欢，而不是更进一步。但她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我预感到她总有一天会向我表白。我内心有点惶惶。我是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啊。
有一天下午上班，柴小菊进了我的办公室，说：“你还没请我吃过饭呢？你不打算请我吗。”
我是想过请她吃饭的，但她对我那样的态度，真不敢请她。我怕自己陷入男女情感中去。是的，我也喜欢柴小菊，暗暗喜欢，但同时也警告自己：你是一个离过婚的男人，配不上她的。
我说：“好，我请你吃晚饭。”
下班后，我开车带柴小菊出了县城，进了一家路边饭店。
柴小菊明白我的意思，笑道：“怕熟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啊。”
我不看柴小菊：“小菊，我们不合适。”
柴小菊说：“你别躲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我不敢看柴小菊的眼睛，我怕燃烧了她，也燃烧了自己。
柴小菊说：“你是觉得自己离过婚，和我在一起怕别人议论吧？你要是这么想，那你是一个当官的，我和你在一起，有人会说：这个女人啊，看重权贵。爱情就是爱情，别的都靠边去。”
柴小菊说得在理，但我心里依然有所顾忌。
“小菊，容我想想。”我和柴小菊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向我表白太快了，
“唉。”柴小菊叹了一口气。
（8）、柴小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乞讨的柴小菊了。当年的腼腆、青涩、寡言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变得大胆、开放、敢说敢做。
柴小菊不顾我的想法，经常约我吃饭、看电影、郊游、甚至直接去我家里。我有点害怕她约我、见我，又期盼她约我，来见我。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恋爱模式的相处。
我听到办公楼有人议论我和柴小菊。
我叫许能到我办公室。
我说：“许能，你平时不是喜欢八卦吗？你跟我说说别人是怎么议论我和柴小菊的。”
坐在我办公台前的许能有点尴尬，说：“你不是要我少八卦吗？今天怎么啦。”
我说：“今天不算你八卦，你放开说，要说真话，不得编造。”
许能坐正身子，说：“有人说你贪恋美色；有人说你英雄难过美人关；有人说你真有手段，短短时间就收服美女柴小菊。反正吧，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许能停了嘴，我说：“他们怎么说柴小菊？”
许能说：“有人说，这个柴小菊是个心计很深的美女，这么短时间内就勾引上当官的；有人说，女人嘛，哪个不攀附权贵？也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笑了。
许能说：“你还笑得出来！”
我笑道：“难道要哭不成？世人笑我忒疯癫，我咲世人看不穿。”
许能没有听懂我就什么，连连眨眼。
我说：“听不明白是吧。那我说一句你能听明白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许能说：“你是说，你要和柴小菊走在一起？”
我说：“没错，我做出了决定：和柴小菊一起将爱情进行到底，执手一辈子。
（图片摘自头条免费图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