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郭春雨 李岩松
秋天,正是海南最美丽的季节。蓝天、白云、椰林构成一幅动人的油画,中国文昌航天发射场就掩映在这幅画卷之中。
2022年10月31日下午,海南文昌航天发射场,长征五号B遥四运载火箭,托举着我国空间站第三个舱段——梦天实验舱直刺苍穹,在天际划出一道金色曲线。
作为目前运载能力亚洲最大、技术世界一流的火箭,长五 B 火箭已经连续成功发射新一代载人飞船试验船、中国空间站天和核心舱、问天实验舱,成功率 100%。
在文昌航天发射场,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对话长征五号系列运载火箭副总设计师王晓玲,听她讲述长五背后的故事。
“胖五”是个美男子
在长征五号B遥四运载火箭腾空升起的一瞬间,王晓玲的眼睛就湿润了。
显示屏上,长征五号B遥四运载火箭托举着我国空间站第三个舱段——梦天实验舱进入太空,发射任务取得圆满成功。待梦天实验舱对接、转位之后,中国空间站“T” 字基本构型就将在轨组装完成。
当宣布发射任务取得圆满成功的“大红屏”亮起,指控大厅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人们欢呼雀跃、热情相拥,成功的喜悦绽放在每个人的脸上。
即便是已经目睹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但王晓玲还是非常激动。作为长征五号系列运载火箭副总师,她知道每一次成功发射背后的付出和艰辛——长征五号B运载火箭研制攻关历时10余年,克服了四大关键技术,为中国空间站建造奠定了基础。
王晓玲在发射基地
对于人类探索太空的历史来说,十余年,可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是对于科研人员来说,足以青丝变华发,投入最美好的青春和热血。
“长五升空的时候你看它的外型,非常流畅,长得很漂亮。”王晓玲语气温柔,不像是在说火箭,而是母亲对孩子的语气,“对于航天人来说,投入到航天科研事业,就把火箭看作自己的孩子。从无到有,从小到强,一点点倾注心血抚养长大。点火升空的时候,我们团队的成员都会去给火箭‘送行’,就像送孩子一样的心情,希望它好好地完成使命。”
王晓玲说,因为外型比较“敦实”,长五系列火箭被称为“胖五”,是“美男子”;长七系列火箭外型比较“苗条”,是“美少女”。
“胖五”是个美男子
从“工作”到“事业”
作为成功率 100%的“优等生”,近20层楼高的长征五号B,起飞推力超过1000吨,这足够让10架波音747齐飞,而25吨级的运载能力可以满足空间站舱体的发射需求。
作为我国新一代大型运载火箭中的一员,长征五号B运载火箭主要是为了满足我国空间站建设等大型低轨有效载荷的发射需求而研制。在技术上,长征五号B攻克了低温火箭零窗口发射、大推力直接入轨、大直径舱箭分离,还有20.5米长整流罩的关键技术。通过这些关键技术的研制攻关,成功实现了我国低轨运载能力达到25吨的突破。
“1997年从西北工业大学毕业后,我就到了航天科技集团,进行航天软件的开发和测评。”王晓玲说,刚工作时懵懵懂懂,并不清楚自己将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不过航天人最讲究“老带新”的文化传承,经验丰富的老同志,无私地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新人,新人成长后再接续传承,代代相传才有了航天事业的蓬勃发展。
王晓玲和同事们在一起
航天事业不是一蹴而就的,圆满成功的背后,倾注着许许多多航天人的努力和汗水。王晓玲说:“航天有许多‘精神’,尤其是‘特别能吃苦 特别能战斗 特别能攻关 特别能奉献’的载人航天精神,这次任务许多同事已经连续工作了60多天,有的同事甚至已经呆了大半年。还有的同事需要在野外做实验,实验时背后密密麻麻趴着一层蚊子。”
不过,最让人难受的不是自然环境的恶劣,也不是科研攻关的高难度,而是作为一名母亲,跟孩子分别的思念。
“我儿子三岁以前在潍坊老家,父母帮我照顾。说不想家、不想孩子是假的。”王晓玲说,自己和丈夫从事的行业,出差短则十几天、长则几个月,有时候发射任务密集,一个任务完成后接着要做另外一个任务,很长时间都回不了家。
在工作的压力、孩子的分别中,自己也曾经动摇过。
“转折点在2003年。那一年的10月15日,杨利伟乘由长征二号F火箭运载的神舟五号飞船首次进入太空,这是我国首次载人航天飞行。”王晓玲说,当时自己作为技术人员参与了其中一个飞行控制软件的测试工作。在杨利伟带着无数中国人的期盼飞向太空后,自己这位“小科研人员”,收到了很多同学和朋友的贺电。
“我当时很受触动。我只是参与了一点,并不是核心工作,但第一次感觉到我做的工作是这么有意义。我不再把航天作为一份工作,而是作为我的一份事业。”王晓玲说,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再也没有过一次动摇,“航天是我一辈子的事业,从事的越久,我越觉得这份事业值得我付出、奋斗。”
“你喜欢航天吗?”
从一位普通的科研人员成长为长征五号系列运载火箭副总设计师,王晓玲结缘于航天,实际上是“误打误撞”。
“高考的时候,我对未来也很迷茫。我的数学老师苑振谦老师为了就业考虑,推荐我报考西北工业大学的自动化专业。西北工业大学作为‘三航’院校的优秀代表,为航空、航天、航海输送了大量人才。从此我跟航天开始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王晓玲说,成长的过程中,自己一直很幸运,一直遇到好老师,在自己迷茫的时候,为自己调整方向。
“我从小就想当一名军人,想要去部队穿军装,但是这个梦想一直没有实现,就想着去个跟部队沾边的地方。于是就到了航天科技集团,进行航天软件的开发和测评。”王晓玲说,有人曾经问过自己,“干航天,女同志会不会不如男同志合适?”
“航天工作,对男女性别没有什么区分。尤其是我们做控制系统研发的,不分性别,只要是能力达标都可以做。长五系列火箭的技术攻关点很多,而我们团队里优秀的女同志也很多,有很多特别优秀的主任设计师都是女同志。”王晓玲说,电缆线几十公斤,女同志跟男同志一样,都是自己动手搬,“我们这里都是‘女汉子’,不管是脑力劳动,还是体力劳动,女同志跟男同志都一样。”
为了一个数据,王晓玲经常要跟同事们反复实验
如今,长五系列火箭的研发团队中,不光是女性同志很多,年轻人也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王晓玲感慨火箭事业年轻人的飞速成长,更感叹中国航天历经几代人孕育的特殊环境。
“白发苍苍的老院士,和‘90后’们坐在一起,共同探讨一个问题,这就是航天人的传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无数的火箭难题被一点点讨论、解决。
以前在招聘的时候,王晓玲见过许多眼神闪亮、对航天充满兴趣的年轻人。她总会问对方“你喜欢航天吗?你要喜欢你就来”。
“航天工作不是多么高大上,对此有感情,才能接受航天赋予的一切。这其中,有自豪,也一定包括吃苦。”王晓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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