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体育馆
2008年8月15日，首都体育馆是奥运排球比赛场地。图/视觉中国
2007年，北京市公布了第一批《北京优秀近现代建筑保护名录》，始建于1966年的首都体育馆顺利入选。入选保护名录的这些建筑都是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时代的历史遗存，原则上不允许拆除。在中国体育赛事匮乏的年代，首都体育馆是大型集会、政治活动的重要场所。一定程度上，首都体育馆承担了第二个人民大会堂的功能。
单就体育馆本身而言，首都体育馆设计超前，其钢网架构、活动地板、通风系统至今仍不落伍。50余年间，首都体育馆见证了新中国体育一次次的大事件，这里曾承办过1990年北京亚运会、2001年世界大学生运动会、2008年北京奥运会等综合性国际大赛。2022年北京冬奥会，首都体育馆园区仍是核心场馆群之一，将承办短道速滑、花样滑冰两项赛事，这都是中国冬奥代表团的夺金大户。
“鸽子窝”上建成最先进场馆
上世纪60年代，北京决定兴建一批体育场馆，首都体育馆应运而生。当时，北京城东南部已建有北京体育馆，东郊则有工人体育馆。为平衡市内大型体育馆布局，首都体育馆选址被定在西郊。
按照最初的计划，首都体育馆备选地址有两个：一个是西单路口，一个是民族文化宫对面。方案报上去后，都被上级领导否定了。原因是这两个地方民房集中，且复兴门、西单等地交通任务繁重，建设成本太大。最终，周恩来总理亲自拍板将首都体育馆地址定在了白石桥东北角。上世纪60年代，白石桥一带还是一片洼地，东北角是北京动物园养鸽子的三角地，拆迁、施工难度不大。
选址确定后，设计任务交给了北京建筑设计研究院，负责设计的是新中国第一代建筑大师熊明。28岁时，熊明一手设计了工人体育馆，如今这两座体育馆都是北京城的标志性建筑。1966年6月1日，首都体育馆开始动工，北京三建负责施工，带队施工的正是后来成为北京市副市长的张百发。建设期间，这座体育馆曾被命名为人民体育馆，1968年10月竣工后正式更名为首都体育馆。
耗资1500万元的首都体育馆从设计到施工、从材料到设备，都由国人自行完成，体现了中国自主科技实力。实践证明，首都体育馆是一座具有历史价值的经典场馆，承载着数代人对历史的记忆。之所以说它经典，是因为它在很多方面开创国内大型体育馆设计之先河，其中钢网架构、活动地板、通风设计放在今天也不落伍。
与此前设计的工人体育馆相比，首都体育馆的体量更大，熊明把当时很多在工体无法实现的设计都用在了首体中。首体设计坐席为1.8万个，场地可同时容纳16张乒乓球桌进行比赛。
从设计架构看，首体已是当时国内领先水准。具体到场地，设计理念则更超前，其活动地板是国内大型体育馆首创。同时，首体地面还有混凝土预制板，放下冷冻管就可以制冰，这在当时绝对是超前的设计理念。“当时做场地设计，就在里面设计了一个地板仓。有冰上比赛时，就把上层的地板收到地下储藏空间里去，上面再浇水制冰。”北京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第一建筑设计院副所长唐佳称从早期设计来看，已经预留了举办其他比赛的空间，场馆多功能性需求得以很好体现。
同时，首体别出心裁的通风设计也是国内首创。由于屋顶是钢网架构，顶棚有很多缝隙，熊明在设计时并未将其堵死，而是让空调的冷气送上去。由于冷空气重，会从缝隙里往下走，到达看台时再由回风口吸收。无论是进行乒乓球还是羽毛球比赛，运动员在场内感觉不到任何风向。2005年，首体曾承办过羽毛球苏迪曼杯，场地条件得到世界羽联的一致好评。
1971年4月13日，中美乒乓球友谊赛在首都体育馆进行。图/视觉中国
周总理叮嘱，友谊赛不要一边倒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尚未恢复在国际奥委会的合法席位，首都体育馆也极少承办国际赛事，更多的是承办双边或多边的邀请赛。那段时间，首都体育馆是北京大型集会、政治活动的重要举办场所。
在中美外交史上，“乒乓外交”是一段经典佳话，首都体育馆恰巧见证了“小球推动大球”的历史性一幕。1971年3月底，第31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日本名古屋举行。这之前出于各种原因，中国队缺席了第29届、第30届世乒赛。在毛泽东和周恩来的亲自过问下，中国决定派队参加1971年名古屋世乒赛。
1971年4月4日，美国乒乓球选手格伦·科恩误打误撞上了中国乒乓球队的班车。中国队员庄则栋主动与科恩交流，两人说笑着走下班车的一幕恰巧被媒体拍下，成为当时一大新闻。随后，美国队主动提出希望来华访问。中国方面也给出了积极回应，就此拉开了中美关系复苏的序幕，史称“乒乓外交”。
1971年4月10日至17日，美国乒乓球代表团受邀访问中国。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应邀访华的美国代表团。为了不过分突出美国乒乓球代表团，中国方面还邀请了加拿大、哥伦比亚、英格兰、尼日利亚乒乓球代表团一同访华。4月13日下午，中美乒乓球友谊赛在首都体育馆进行，“热烈欢迎美国乒乓球队”的巨型条幅悬挂在首体主席台正上方。由于中美乒乓球实力差距太大，周恩来总理还特别指示中国队不要把比赛打得一边倒，要做到“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最终，这场历史性的比赛比分定格为5比4，中国队小胜来访的美国队。美国乒乓球队访华后不到一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历史性访华，中美两个大国关系逐步走向正常化。
“乒乓外交”不是首都体育馆唯一一次见证新中国的历史性时刻。1973年，中国举办了亚非拉乒乓球邀请赛，比赛地点也是首都体育馆。同一年，中美男篮的首场热身赛也是在首都体育馆进行的。
受访者供图。
中国男子冰球在此登上巅峰
落成后的首都体育馆是当时北京规模最大、功能最多、适用范围最广的体育馆，可进行乒乓球、篮球、排球、滑冰、冰球等赛事，也可承接大型活动和演唱会。
上世纪80年代初期，中国掀起一股冰球热。这主要得益于当时在首都体育馆举行的冰球世锦赛以及中国冰球队的出色表现。
“人特别多，台阶上都坐满了人。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地动山摇！”38年后再次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姚乃峰依旧很激动，“放眼望去看台上全是人，那会大家的衣服都差不多，除了蓝色就是灰色，特整齐。”
1981年3月，冰球世锦赛男子甲级C组比赛在首都体育馆进行，这是首体建成后承办的最高级别冰球赛事。上世纪80年代，中国男子冰球正处在黄金时代，姚乃峰是队中主力。
对当时的老北京人来说，冰球还是项新鲜运动。彼时，改革开放刚刚起步。即便是在首都北京，老百姓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仍相对匮乏，激烈的冰球世锦赛适时出现，颠覆了国人对体育项目的认知。
当时的中国男子冰球队成立仅3年，队员基本都来自东三省，尚未经过重大赛事历练。中国队首场对丹麦队的比赛，拥有18000个坐席的首都体育馆至少涌进了2万人。
5比1，中国队首战告捷。冰球比赛惯例，赛后会奏响获胜球队的国歌。一个多星期内，《义勇军进行曲》在首体奏响了6次。7场比赛，中国队唯一一场败绩是0比3不敌奥地利队。最终，中国和奥地利两队携手升至B组，那也是中国男冰迄今在世锦赛的最好战绩。
与人高马大的欧美球员相比，中国男冰平均身高只有1米74，但打得异常顽强。“那时确实很艰苦，从身体到装备，我们都远远落后，但大家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姚乃峰说，中国队打出了自己小快灵的特点，这是能从C组杀出重围的关键。
男冰世锦赛期间，《人民日报》刊发了一篇评论员文章《学习中国冰球队的拼搏精神》，这是中国体育首次提出“拼搏精神”，也成为几十年来中国体育健儿奋勇向前的精神支柱。
中国男冰确认升级后，数万人涌上白颐路（中关村南大街）自发进行庆祝活动。其间，北京大学学生第一次喊出了“团结起来、振兴中华”的口号。同一年，中国排球队访问北京大学，北大学子们打出了“团结起来、振兴中华”的条幅，这一口号体现了国人投身改革、追赶世界的梦想和激情。
2017年NHL中国赛期间，这支曾给国人带来无数荣耀的中国男子冰球队再聚首，并一起去首体合了张影。“故地重游，心情澎湃。”姚乃峰说每次路过首体，时不时会想起当年和队友一起比赛的画面，内心便无比激动。
2017年3月26日，女子冰壶世锦赛在首都体育馆落幕。图/视觉中国
将承办北京冬奥会比赛
上世纪60年代落成后，首都体育馆经过了大小数次改造，但外立面始终未变，依旧保留着最初的模样。
“外观一定是要保留的，主体形象延续原有的建筑风貌。”首都体育馆园区设计总负责人唐佳称，作为20世纪的文化遗产类建筑，首体这些年的每一次改造，保护好外立面都是一个基本原则，“这一次外立面以翻新为主，首体原有的风格、线角关系都会加以保留，这也是文化传承的一部分。”
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首体曾进行过一次大的改造。去年底开始，首体又一次进行大的改造，为了2022年北京冬奥会，就此跻身“双奥场馆”行列。
“这几次改造对首体原有的基础架构并没有实质性突破，这是因为它的功能还是非常合理、适用的。”唐佳介绍，首体一层空间基本是为运动员、官员、裁判员等服务，观众主要是通过二楼大厅进入到比赛场地，“这个大的功能流线对体育场馆来说是非常经典的模式，所以这么多年的变迁，首体的基本结构和大的功能分区都没有大的改变。”
2008年改造时，重点是对首体进行了一些架构加固，主要是针对主体硬件设施方面的加固。这一次改造，更多的是从首体功能性和体验方面去做提升。“这次改造的其中一个重点就是在现有条件下，尽可能把空间效率再提高。”唐佳举例称，通过新的技术，将首体原有的两层机房优化为单层，将腾出来的空间退还给使用功能。
此外，这次改造也增加了首体在空间上的灵活性。“原来首体空间格局和房间划分相对固定，我们这一次改造则把空间尺度留大，后期根据不同功能可方便转换。”唐佳称设计之初便预留了相应开放性空间，以适应未来多功能的使用需求。
唐佳说的做大空间，其中一点便是针对更衣室。目前，首体现有的4个更衣室都很小，“我们去现场实地考察时，正好碰上一场青少年冰球比赛。更衣室太小，大家的很多装备都堆在过道上。从使用功能上来说，现有的更衣室是不太够的。”唐佳介绍这次改造拓展了运动员更衣室面积，不仅要满足短道速滑、花样滑冰等赛事需要，还要满足日后篮球、冰球等集体项目的赛事需求。
2022年北京冬奥会，首体将承办短道速滑和花样滑冰两个项目，同一块冰场需要在两个小时内完成切换。“两项比赛在同一个冰场，转换时间又短，这对冰场下面的制冷管线排布和制冷量有很高的要求。”唐佳称设计和施工过程中一直在与国际滑联的相关专家沟通、研究方案，做到万无一失。此外，内部软环境的提升也是本次改造的一大亮点。“我们会利用场馆的现有格局，在赛时采用一些声光电新技术，比如目前的音响就是按照音乐厅的场景来设计的。”唐佳介绍，为了观众有更超前的观赛体验，首都体育馆的内部装修与之前的风格相比会更现代一些。
新京报记者 孙海光 编辑 王希翀
场馆概况
●建造年代：
1966年6月开建1968年10月落成，后经过多次重修。
●场地规模：
建筑面积53000平方米，有观众席18000个。
●地理位置：
中关村南大街，东邻北京动物园。
●历史地位：
从设计到施工，从材料到设备都是依靠我国力量自主完成，是北京规模最大、功能最多、适用范围最广的体育馆之一。
大事记
●1971年4月13日
中美乒乓球友谊赛在首都体育馆进行，首体见证了“乒乓外交”历史性一幕。
●1981年3月
在首都体育馆举行的男子冰球世锦赛C组比赛中，中国队成功升至B组。
●2007年夏天
斯坦科维奇洲际篮球冠军杯赛在首都体育馆举行，这是当时世界篮球最高水平的杯赛。
●2022年北京冬奥会
首都体育馆将承办短道速滑和花样滑冰两个项目的比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