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银鱼,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我国共有15种银鱼,其中名气最高的就是被誉为“太湖三白”之首的太湖银鱼。
早在上世纪60-70年代,银鱼就是太湖流域的“水产明星”了,风头一度碾压太湖白鱼,而周边的渔民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银鱼的直接受益者。太湖中的多数银鱼都只有一年的寿命,对水温变化非常敏感,种群结构相对简单。正因为如此,太湖银鱼的产量每年都不稳定,毫无“章法”可言——比如2012年太湖银鱼的捕捞量还高达2152吨,到了2013年就突然下降到了1185吨,很多老渔民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在上世纪80年代,太湖银鱼每年的产量基本维持在500~1000吨左右,占太湖渔业总产量的5%~10%,是我国重要的出口创汇产品之一。由于太湖银鱼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开发潜力巨大,人们就开始尝试将银鱼移植到其他地区的水库和湖泊中。
国内首次的银鱼移植案例可以追溯到1979年,当时是将太湖中的银鱼移植到云南滇池,结果大获成功。到了90年代,云南省90%的水库和湖泊中都移植了银鱼,每年的银鱼产量高达3000-5000吨,产值上亿元,取得了极高的经济效益。
先说说云南滇池的银鱼移植。在1957年之前,滇池中的鱼类还是以当地的土著鱼种为主,渔业产量相对较低。当滇池被定位为“生产型湖泊”以后,当地人就开始不断向滇池中引入经济鱼种,比如草鱼、鲢鱼、鳙鱼、日本沼虾等等,而将这种“移植热潮”推向高峰的正是太湖银鱼。
1984年,滇池中仅仅是银鱼一个品种就达到了3500吨的捕捞产量,堪称历年之最。3500吨的产量是什么概念呢?要知道在60年代,滇池中主要的经济鱼类(以鲢鱼、鳙鱼为主)加起来总产量也只不过在3000吨左右——可想而知,移植银鱼带来的经济效益是多么诱人!
但银鱼的移植过程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前面已经提到,银鱼的天然产量一直很不稳定,每年究竟能捕捞多少谁都不敢打保票。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银鱼的自然繁殖率比人工繁殖率更高,这也就意味着通过人工增殖放流来提高产量的做法并不现实。
一般而言,只要环境条件理想,银鱼的移植只要成功一次就能够年年有收成,像韭菜一样割了又长,生生不息;但如果水温条件不适宜、饵料不充足,移植的银鱼也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不可否认,银鱼带来的产业确实是一块“大蛋糕”,但想要把这块儿“蛋糕”做成一门“长久的生意”并不容易。1995年,当时的农业部下发了《关于加速推广银鱼移植增殖技术的通知》,此消息一出就立即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阵移植银鱼的热潮。
据统计,全国银鱼的移植面积至少已有30万公顷,而内陆地区大中型的水面总共约有1600万公顷。不难看出,银鱼的移植将会是一个长期的“热门项目”。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只要盐度不超过30,大银鱼都能正常存活——而作为国内最大的咸水湖,青海湖的目前的盐度也只有12.5左右。这样看来,移植银鱼好像还真的“大有作为”。
正当银鱼的移植热火朝天之时,不少水库的移植试验却接连失败,有的地区在移植水体中根本看不见银鱼的踪迹,产量大起大落甚至绝收的案例也不少见。后来专家们转变了思路,开始从银鱼的生态习性入手,将不同的银鱼品种移植到与原产地水文条件相似的水体中,这种思路确实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以太湖中的大银鱼和太湖新银鱼为例。大银鱼在冬季繁殖,产卵温度为0.5~9.6℃,因此适合在温度较低的北方地区推广移植;而太湖新银鱼在春季繁殖,产卵温度为9.2~22℃,适合在水温较高的南方地区推广移植。而在不南不北的中部地区,比如河南、江苏、湖北、安徽等地,两种银鱼则可以同时移植。
基于这种思路,全国范围内的银鱼产业越做越大。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银鱼的移植也不例外——对于提高渔民收入来说,银鱼确实“功不可没”,但从生态平衡的角度来看,银鱼的移植或许并不是最佳的增收方案。
小小的银鱼之所以能够形成很高的渔业产量,主要是依靠两大生存策略:一是强悍的繁殖能力,二是抢占底层资源。
银鱼的繁殖能力很强,而评价一个物种繁殖力的最佳指标就是相对怀卵量(某物种在单位体重下能够产生的卵子数量)。研究表明,太湖新银鱼的相对怀卵量为1476~1673粒/克,大银鱼的相对怀卵量则是552~1361粒/克,而四大家鱼的相对怀卵量只有120~160粒/克——银鱼和家鱼繁殖能力的差距一目了然。
不仅如此,银鱼还非常贪食,抢占了大量的底层资源。太湖新银鱼终生都以水中的浮游生物为食,堪称移动的“饵料收割机”;大银鱼在幼龄时期同样会摄食浮游生物,当体长达到5公分以上时就开始捕食小型的鱼虾,成为不折不扣的肉食性鱼类。
众所周知,鲢鱼和鳙鱼也是以水中的浮游生物为食的,当这些饵料被银鱼抢占后,鲢鳙的产量必然会下降,其他以基础饵料为食的鱼类同样也是如此。
从本质上来看,无论是国内的移植(大银鱼、太湖新银鱼)还是国外的引种(加州鲈、罗非鱼、小龙虾等等),都是将一个物种由原产地转移到另外一个陌生的生境中。如果管理不善,这两种行为都可能引发物种入侵问题,严重的还会导致本土物种的灭绝。
这种观点并非耸人听闻。自从上世纪80年代人们将太湖银鱼移植到云南的滇池、抚仙湖、洱海、泸沽湖等高原湖泊后,云南土著鱼类的生存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民间甚至出现了一种“太湖银鱼‘吃绝’云南土著鱼”的说法。
云南素有“生物王国”之称,淡水鱼类共有629种,其中特有的土著鱼种就有594种,占全国淡水鱼种类的40%。但是云南处于濒危状态的土著鱼种却高达138种,比如云南光唇鱼、云南裂腹鱼、洱海弓鱼、云南盘鮈等等,这和银鱼的移植就有一定关系。
在云南的抚仙湖,鱇浪鱼是当地特有的经济鱼种,60年代的产量能达到400~500吨,然而引进银鱼后,鱇浪鱼在短短的7-8年内就从兴盛走向了濒临灭绝,2002年的产量只剩下了1吨。如果没有人工繁育和增殖放流,说不定鱇浪鱼早就已经灭绝了。
在滇池,金线鲃和银白鱼的命运也和鱇浪鱼大致相同,这几种鱼都是银鱼移植背景下的少数“幸存者”,但其他的土著鱼类就没那么幸运了。
1995年,洱海地区在移植银鱼后,当地特有的洱海弓鱼、春鲤、大眼鲤、大理鲤等土著鱼种的数量急剧减少,目前已经基本绝迹。虽然部分土著鱼种的灭绝(如昆明鲇、中鲤)也与水质污染、环境恶化等因素有关,但银鱼的移植也同样“难辞其咎”。
总之,从经济角度来看,银鱼的移植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从生态角度来看,银鱼移植造成的后果就不那么乐观了。如果没有充分考虑到种间竞争,那么银鱼移植造成的生态损失很有可能是无法挽回的。
对于银鱼的移植,您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留言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