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时候,山东东昌有个姓卞的牛医。他有个女儿名叫胭脂,生得既聪明又漂亮。卞牛医爱如掌上明珠,总想给她找个好婆家,可是找来找去,胭脂十八岁了还未出嫁。
卜家对门住着一家姓龚的,妻子王氏是个能说会道行为不规的人,整天走东家串西家,因此,她有事无事常常找胭脂来啦呱。
一天,王氏与胭脂啦完呱要回家做饭。胭脂把她送出门外,忽然看到一位身穿素衣的年轻书生迎面走来。胭脂心里一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书生。
只见他穿戴整洁,生得眉清目秀,年方十八九岁。那书生觉得有人偷看自己,便腼腆地低头走了过去。
书生忠厚老实的神态,更增加了胭脂的好感。书生已走远了。胭脂还倚在门旁温情脉脉地看着他。
王氏见胭脂看着书生,便挑逗说:“看你,这样目不转睛盯着人家,想必是看上他啦。他是南街的秀才叫鄂秋隼,是个知书识礼的老实人。”一席话说得胭脂很不好意思。
王氏又说:“我看你俩倒是天生的一对。你若有意,我愿当个媒人,怎么样?”胭脂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好啦,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王氏说罢,笑着走了。
过了几天,不见王氏回话,胭脂心中纳闷:难道王氏是在开玩笑吗?也许是鄂秀才嫌我穷不同意。她整天苦思冥想,饭也咽不下,觉也睡不着,渐渐地病了。
这天,王氏来到胭脂家,问她得了什么病。胭脂说:“不知怎的,自从那天你走后,我就觉得不舒服,整天无精打釆的,恐怕活不长了。”
王氏知道胭脂是为了鄂秀才,小声说:“这几天我一直没空去鄂家,你说实话,是不是为了他?”胭脂一听,脸刷的红了。王氏又说:“病成这个样子,还害什么羞?”
“依你看,让鄂秀才晚上来和你会会面就好啦。”胭脂赶忙阻止说:“他若不嫌我家贫穷,就托人来说媒,私自会面是万万不行的。”王氏点点头走了。
原来王氏结婚前就与表哥宿介私通。这天,宿介趁着王氏的丈夫出外又到她家里鬼混。王氏把胭脂爱上鄂秀才的事,当做笑话对宿介说了一遍。
宿介早就想在胭脂身上打坏主意。听王氏这么一说,认为有机可乘。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与王氏闲扯,把胭脂的住房问了个明明白白。
第二天晩上,宿介翻过墙头,偷偷地来到胭脂的房前。他轻轻地敲敲窗子,里面问道:“谁呀?”宿介小声说:“我是鄂秋隼。小姐快快开门。”
胭脂慌忙起身,说道:“我思念你,是为了白头到老,并不是为一时的欢乐。你如果真心爱我,应该去托人说媒,要是私下相会,我决不能从命。”
胭脂的话句句在理。弄得宿介毫无办法,他只好苦苦央求说:“咱们握握手表示相爱好吗?”胭脂经不住他缠磨,强支着有病的身体,去开房门。
房门一开,宿介急不可耐地闯了进来,伸开双臂直向胭脂扑来。胭脂没料到他竟会这样粗野。她又气又急,虚弱的身体不由得倒在地上。宿介趁机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胭脂愤怒地说:“哪里来的野男人冒充鄂郎?鄂郎性情温和,知道我病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怜惜我的。你再动手动脚,我一头碰死!”
宿介一再要求胭脂给他一件定亲之物,胭脂说什么也不答应。宿介强行脱下她的一只绣鞋,塞到袖筒里走了。
宿介来到王氏家里,想着和胭脂的私会,心中高兴。他伸手往袖中一摸,绣鞋不见了!他赶忙起身,点上灯在屋里找了起来。
王氏一再问他找的什么,宿介只好把他和胭脂私会的情形讲了,并说这绣鞋是和胭脂相会的信物,两人屋里屋外找了半夜,也没找到。
原来,附近有个流氓叫毛大,他常常去勾引王氏,但一直没有得手。这天晚上,他又偷偷越过墙头来到王氏家里。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王氏窗前,突然踩上了一件软乎乎的东西,拣起一看,原来是一只绣鞋。这时,听见宿介正在屋里向王氏述说他和胭脂私会的情景。
毛大听说宿介能假冒鄂秀才去私会胭脂,有听说绣鞋是和胭脂私会的信物。他眼珠一转,也想拿着绣鞋去找胭脂私会。
一天晚上,毛大拿着绣鞋,偷偷地翻过墙头,来到了胭脂家里,由于他不知道胭脂在哪间屋里住,竟摸到了卞牛医的窗下敲了起来。
卞牛医听见有人敲窗,抬头往外一看,见是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知道是为胭脂而来。他赶忙翻身下床,悄悄地开了房门。
“哪来的狂徒。竟敢深吏半夜闯入我家!”说着,卞牛医手持牛刀向毛大砍来。毛大见状,转身就跑。他刚要爬墙,卞牛医已经飞步赶到。
毛大见无法脱身,便反身和卞牛医搏斗。卞牛医高喊:“有贼!有贼!”毛大一急,夺过牛刀将他劈死,翻身越墙逃窜了。
胭脂母女,听到喊声急忙起身。她们来到院墙附近一看,卞牛医早已气绝身亡,那牛刀上染满了鲜血。母女俩哭得死去活来。
卞妈妈从墙下拣到了胭脂的绣鞋,认定杀害丈夫的是胭脂招引来的野男人,便逼着胭脂实说。胭脂只得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并说是鄂秀才自己找上门来的。
卞妈妈一听,简直气炸了肺,把胭脂痛打了一顿。天刚放亮,她便来到县衙击鼓告状。
知县听说鄂秀才杀了人,当即差人将他捉来问案。鄂秀才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听说有人告发自己是杀人凶手,早巳吓得浑身打颤,连话也说不出来。
知县见鄂秀才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认定他是杀人凶手。鄂秀才要求和胭脂当堂对证,知县便差人把胭脂火速传来。
胭脂来到公堂,满腔悲愤。痛骂鄂秀才丧尽天良,杀害了她的父亲。
知县听了胭脂的控诉勃然大怒,喝令衙役上刑。鄂秀才是一个文弱书牛,哪里经得起酷刑的折磨,被逼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鄂秀才被判处死罪。案子报到济南府,由知府吴南岱复审。他反复推敲案情,发现不少疑问,又见鄂秀才相貌良善不象恶人。因此,他简单地问了一下,便宣布退堂。
吴南岱怀疑这是件错案。他暗地派人到狱中和鄂秀才慢慢细谈。鄂秀才便把当时路经胭脂家门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并发誓说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胭脂。
经过几番调查,吴南岱又升堂问案。他把胭脂传来问道:“你遇到鄂秀才时还有谁在场?你们俩讲的话还有什么人知道?”胭脂都回答没有。
吴南岱又把鄂秀才传上堂,问他和胭脂相遇的经过。鄂秀才说:“那天我见王氏同胭脂走出门来,并没有和她们说话,就低着头走了过去。”
鄂秀才讲到这里,吴南岱对胭脂发怒道:“刚才你说没人在场,怎么又出来个王氏?”胭脂忙说:“那天王氏虽然在场,可是我们约会的事,她并不知道。”
吴南岱感到内中必有原故,他命差役把胭脂和鄂秀才带下去后,马上把王氏传来问案。
吴南岱问王氏道:“你知道是谁杀死卞牛医的?”王氏说:“不知道。”吴南岱大怒:“胭脂供认,你对杀人一案最为知情,快快讲来,免得受刑!”
王氏分辨说:“胭脂让我做媒,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勾引奸夫入院,全是她自己的事情!”说罢,连喊冤枉。吴南岱有仔细追问,王氏才把当时和胭脂说的话讲了出来。
吴南岱令胭脂上堂与王氏对质。他说:“胭脂,王氏是你的媒人,为什么说她不知道内情?”胭脂答道:“我不愿意连累别人,才说王氏不知此事。”说着哭了起来。
吴南岱又问王氏:“胭脂和鄂秀才的事,你还对谁说过?”王氏说没有。吴南岱大怒:“难道没对你男人说吗?'王氏说:“我男人这些天一直没有在家。'
吴南岱说:“你整天走东家串西家,说长道短,胭脂的事你没对人讲过,骗得了谁?”说着,命差役给她上刑。王氏害怕受刑,只得供认曾对表哥宿介说过。
吴南岱经过反复查证,认为鄂秀才实属冤枉,决定将他释放。同时,又命衙役星夜将宿介捉拿归案。
宿介被带上大堂受审,他根本不承认曾杀过人。吴南岱愤怒地说:“你与王氏私通,本来就不是好东西。来人哪,先给我打五十大板!”
几个差役把宿介打得皮开肉绽。宿介只得供认说:“自己曾冒名鄂秀才欺骗过胭脂,但因丢了绣鞋再也没有去过。”知府不信,令用重刑。宿介受刑不过,承认自己是凶手。
宿介虽然品行不端,但读书很多,是当地的名士。他听说学使施愚山为人正直而又爱惜人才,便给他写了一封申诉书,叙述自己的冤枉,言语十分悲切。
施愚山接到了宿介的上诉书,便拿来知府吴南岱审判宿介的案卷对照研究。看着看着,他忽然把案头一拍:“这是件冤案!”立即请求抚台,提出要亲自重审此案。
施愚山先问宿介将绣鞋掉到哪里去了?宿介答道:“我不清楚,只记得在敲壬氏家的大门时,鞋还在袖筒里。”
施公又问王氏:“除宿介之外,你还有几个情夫?”王氏说:'只有毛大曾屡次挑逗,自己没有同意。”施公问:“你丈夫外出后还有谁去过你家?”王氏又说了三、四个人。
施愚山问清了去过王氏家几个人的情况后,便派人连夜将毛大和其他几个人捕来,关到城隍庙里等候审判。
第二天,施愚山让毛大等人跪在城隍神象前,说:“杀人者就在你们几个人之中,现在面对神明,不能胡说。自首者可以免罪,说假话者要重罚!”谁知,几个人都说没有杀人。
施愚山命衙役拿来刑具,并立即给毛大等人上刑,虽然用了重刑,几个人还同时喊冤。
施愚山忙让停止用刑,说:“你们既然都不承认是杀人凶手,只好让鬼神来指点了。”说罢,让衙役关紧门窗,并用毡褥挡住光亮,然后让他们脱去上衣走进黑屋子里。
黑暗中,衙役端来一盆水,命他们洗手。几个人洗完手后,施愚山便命令他们朝墙站下,并说:“神人将在杀人者的背上写明白谁是杀人凶手。”
原来,毛大几个人是在一盆煤烟水中洗的手。那毛大做贼心虚,唯恐神人在他背上写字,便用双手拼命护着背。这样一来,毛大的背上涂满了黑色的手印。
过了片刻,施愚山命他们出来检验。他指着毛大说:“你就是杀人凶手!”毛大一听,吓得瘫倒在地。施愚山又派人到毛大家里果然抄出了血衣,毛大只得全部招供。
毛大被依法判处死罪;宿介让其悔过自新当堂释放。事情传开来,人们都称赞施愚山断案如神。
最后,施愚山亲自做媒,让鄂秀才和胭脂结为夫妻。胭脂和鄂秋隼千恩万谢,辞別施愚山,欢欢喜喜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