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信胡知鸷：期待中国资本市场的下一个三十年
澎湃新闻记者 孙铭蔚
一袭深色半裙，及肩的黑发，7月23日，胡知鸷在一次客户活动中以瑞信中国区CEO的身份公开亮相。这也是自去年担任合资券商瑞信证券（中国）有限公司（简称“瑞信证券”）董事长以来，她的首次亮相。
胡知鸷
就在被任命为瑞信中国区CEO后不久，胡知鸷接受了澎湃新闻记者的独家专访。
在担任中国区副董事长期间，胡知鸷领导瑞信于2020年6月成功控股在华合资券商瑞信方正证券有限责任公司（简称“瑞信方正证券”），并出任瑞信方正证券董事长，今年6月30日瑞信方正正式更名为瑞信证券。
“这标志着瑞信在中国落地启航的一个新起点，” 胡知鸷表示，“作为瑞信中国区新任首席执行官，我的工作重心会放在如何使瑞信更好地参与中国继续推进金融改革的方向上，加强瑞信中国本地业务水平的不断提升，为瑞信中国培训本地人才，鼓励本地人才的内部晋升，使他们成为扎根中国，具有国际视野的新一代国际金融专家。”
今年也是胡知鸷加入瑞信的第二十个年头。过去的这二十年，无论是对于中国资本市场、瑞信中国还是胡知鸷本人，都是一段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峥嵘岁月。
“我们看到A股和债券市场外资持仓市值持续增加。外资流入提升了中国金融服务业的整体竞争水平，为行业创新和业绩提升注入了动力。”胡知鸷说，能够见证中国资本市场的不断开放，是一件极为振奋和鼓舞人心的事情。
胡知鸷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中国市场对瑞信意义非凡，堪称瑞信全球和区域战略的重中之重。合资公司将进一步推动中国业务与瑞信全球以及区域各行业组、产品和执行团队之间的联动。瑞信的长期目标是实现对瑞信证券的全资控股，进一步扩大中国内地业务布局，深入参与中国金融市场发展。
值得一提的是，胡知鸷也是瑞信中国区首位女性CEO，她曾提到“在金融业，女性领导者历来都是少数群体”。作为少数群体中的一员，她如何看待女性领导力？作为新任瑞信中国区“掌门人”，她是如何看待中国资本市场改革为外资机构带来的机遇？外资机构的进入又将给中国的金融业带来怎样的变化？
像鸷鸟一样勇敢
19岁时，胡知鸷带着对未知世界的探知迈入了剑桥大学的校门。“我很幸运我的人生观在大学时受到了人类先驱者们的影响和感染，”胡知鸷告诉澎湃新闻记者。
“记得大一秋天的晚饭后，史蒂芬·霍金教授给我们学院新入学的120名大学生普及关于时间和空间的奥秘，和他掌握的全宇宙的法则。”回忆起那天，这位现代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之一，虽然全身只有三根手指可以移动，竟然如此不辞辛苦地每一年为十八九岁的新生讲课和互动，胡知鸷说，“他以实际行动做出表率，告诉学生们每一个人的使命和职业选择应该是那种我们长期从事而始终不会感到厌倦和低落的职业。这种职业还应该是通过长期冷静的研究，认清所有的困难后，我们仍然对它充满热爱的工作。”
“不管你的境遇如何，你只能全力以赴。”史蒂芬·霍金教授说过的这句话深深地镌刻在了胡知鸷的心中。上世纪90年代的中国，改革开放之后的各项金融业务还处在一个起步阶段，金融体系的建设以及中国企业融入国际资本市场都还在摸索之中，这样一个庞大的蓝海市场需要大量的专业从业人员全力以赴地去开拓、去建设、去创新。在剑桥大学攻读管理学的胡知鸷最终选择了金融业。“我热爱充满挑战的工作机会。这就是我选择金融业的原因。未来的中国孕育了巨大的希望，尤其是中国的金融市场的开放，为每一个有志于立足中国发展的专业人士都提供了机会。”
2001年，正是互联网科技蓬勃发展的年代，瑞信作为一家金融机构，当时在科技创新领域的认知是较为超前的。同时，企业家银行的文化也是瑞信区别于其他顶级投行的一个重要的差异化优势。胡知鸷选择加入瑞信，一待就是二十年。
“鸷”在辞源上解释为：鸟类之猛者曰鸷；兀性之猛者曰鸷。这与胡知鸷温柔而知性的形象似乎有很大反差。但与此同时，“鸷”字所引申的勇敢而坚强的特质也在她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胡知鸷加入瑞信后，先后推动了多个重大项目的成功落地，自2007年开始，胡知鸷就已作为瑞信在香港联交所证券上市申请的主要保荐签字人之一，同时也是业内中国项目经验最丰富的投行专家之一，其为中国财政部发行的2003和2004年外币主权债创下了中国发行主权外债的早期阶段票息最低的美元和欧元债融资纪录。在2005至2009年间胡知鸷带领瑞信作为簿记管理人及主承销商完成的中国建设银行先H后A以及中国太平洋保险先A后H的发行均为我国资本市场首批开创历史性两地上市的突破。她还先后曾担任瑞信中国区副董事长、中国区投资银行业务主管等多项重要职务。
在担任中国区副董事长期间，胡知鸷领导瑞信于2020年6月成功控股在华合资券商，即更名不久的瑞信证券（中国）有限公司。今年，她成为瑞信中国区首位女性CEO，负责推进瑞信在华发展战略布局，落实扩大业务实力和范畴的计划。
“在金融业，女性领导者一直以来都是少数群体。女性需要面对多重挑战。许多女性领导者在职场以外还在家庭中承担着许多职责，但近年来，世界和中国都发生了积极的变化。金融行业涌现了越来越多的女性领导者，为女性群体树立了榜样，坚韧不拔和善解人意正是这些女性精英共有的可贵品质。”谈到女性领导者这一身份，胡知鸷说，“唯有以更扎实努力的工作带动整体女性地位提升才能够为实现女性在金融市场的地位突破做出贡献。”
性别多样性方面，瑞信在亚洲（澳大利亚除外），近40%的员工是女性，女性董事总经理占比达到了 31%，胡知鸷对此颇为自豪。
“能在这样一个包容的环境中工作让我感到很幸运，担任中国区CEO之后，对于开启职业生涯又一段新旅程我也非常期待，”胡知鸷说。
政策东风
进入21世纪，我国资本市场开放的大幕徐徐拉开。
2005年6月，由中国工商银行和瑞信合资设立的工银瑞信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成立，成为我国第一家由银行直接发起设立并控股的合资基金管理公司。该资产管理合资公司已成为中国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之一，截至2020年12月底，管理资产总规模接近人民币1.4万亿元。
2008年，瑞信成立了中外合资证券公司瑞信方正证券，这也是券商引进外资重新开闸后的第一批合资证券公司。
伴随着中国资本市场改革开放的脚步，境外投资者纷纷布局中国资本市场。与此同时，放宽证券行业外资股比限制与推动资本市场进一步开放更有助于国内股市的发展壮大和有序运行。
2012年10月，证监会修订《外资参股证券公司设立规则》，合资券商外资股比上限升至49%。2018年4月，《外商投资证券公司管理办法》发布实施，允许外资控股合资证券公司，同时明确，将逐步放开合资证券公司业务范围。2020年4月1日起，证监会明确彻底取消证券公司外资股比限制，比原定时间提前了8个月，证券行业正式步入内资、合资、外商独资券商共同展业的新阶段。
“中国金融市场对外开放的持续推进让我们对中国市场的长期发展满怀信心，我们也会继续坚定不移地投资发展在华业务，提升我们的经营平台和业务实力。”胡知鸷表示，能够见证中国资本市场的不断开放，是一件极为振奋和鼓舞人心的事情。
其中一个标志性事件就是A股成功纳入明晟指数（MSCI），这对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股票市场和全球第三大债券市场融入全球资本市场的影响将是巨大的。“我们看到A股和债券市场外资持仓市值持续增加。外资流入提升了中国金融服务业的整体竞争水平，为行业创新和业绩提升注入了动力。”胡知鸷说。
截至2021年8月，境外投资者持有A股市值约2.8万亿元，约占A股自由流通市值的7.2%，比三年前翻了不止一倍。中国市场对国际资本的吸引力正在持续上升。
瑞信预计，中国股票在国际基准指数中的地位将持续上升，未来全面纳入后，A股在MSCI新兴市场指数中的权重有望接近21%。
中国是“重中之重”
全牌照运营和独资控股，是外资券商在华发展的两大终极目标。
瑞信于2020年6月成功控股在华合资券商，并在今年6月完成更名。
“瑞信的长期目标是实现对瑞信证券的全资控股，进一步扩大中国内地业务布局，深入参与中国金融市场发展。”胡知鸷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中国市场对瑞信意义非凡，堪称瑞信全球和区域战略的重中之重。
多年来，瑞信积极协助众多的中国企业通过不同产品形式登陆资本市场，从金融角度助力中国企业的发展。2010年至今瑞信共为中国企业募集超过4600 亿美元，包括股票融资约2150亿元，债券/可转债融资2480多亿美元。
“中国政府高度重视企业的发展，尤其是创新型‘专精特新’企业的发展，而瑞信长期以来奉行企业家精神，定位为企业家服务的金融机构，我们将继续秉承企业宗旨，与中国各方一道为境内企业的发展创造最良好的发展环境，期待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之下，有更多的中国企业成长起来，走向世界。”胡知鸷说。
对于合资券商的长期发展战略，胡知鸷表示，合资公司将进一步推动中国业务与瑞信全球以及区域各行业组、产品和执行团队之间的联动。“我们将继续加大在中国市场的投入，扩大在华业务布局，加强经营平台，提升产品实力，夯实在大中华区财富管理、投资银行和资产管理业务领域的领先地位。”
她提到了三方面业务发展重点：一是继续加强人才储备和培养；二是加强现有投行的股票业务实力；三是扩大瑞信在华经营范围，走出瑞信的特色。
人才方面，瑞信计划在未来三年将中国的员工数量再翻两番，进一步加强其在中国本土市场的各个业务范畴的地位和实力。
牌照上，根据集团战略目标的实施和执行需要，瑞信正积极筹划申请新的业务牌照，以配合扩大在华业务实力的计划，在未来将经营范围向财富管理领域延伸。就在不久前，中国证监会北京监管局核准瑞信证券变更业务范围，增加证券经纪、证券投资咨询、证券自营业务，待取得换发的经营许可证后，瑞信证券即可以开展相关业务。
中国家庭持有的金融资产比例，特别是股票投资配置比例相对较低，股票投资在中国家庭财富中的占比只有1%，而在美国这一比例高达15%。在胡知鸷看来，中国内地市场机构化程度的提高，给投资者特别是外资带来了重要的长期机遇。
胡知鸷对澎湃新闻记者分析，中国股市正在经历从散户时代向多层次、机构化时代过渡的历史性转型。虽然目前散户依然是A股市场的主力军，但自2017年以来，散户平均持股比例一直在稳步下降。国内A股市场以公募基金、保险机构、养老金为代表的机构投资者市场参与程度仍较低，提升潜力巨大。与此同时，北向外资机构资金流入则呈现出加速趋势，境外机构资金约占A股总成交额和自由流通市值占比在过去两三年大幅攀升。
“这在10年或者15年前是难以想象的，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胡知鸷认为。
下一个三十年
新中国的资本市场从建立到现在，约30年的时间，却走过了成熟资本市场上百年才走完的路程。三十载栉风沐雨，新发展格局下，中国资本市场双向开放驶入快车道，互联互通交易规模不断扩大，交易机制进一步优化。
根据瑞信研究院调查报告表明，近二十年来，中国民众的富裕程度已经有了显著的提高，在构建“共同富裕”的政策指导下，未来中国在为客户提供更加安全可靠的资产配置渠道等方面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在采访中，胡知鸷多次表达对未来充满信心。她认为，中国资本市场的结构性变化已经成为吸引全球领先金融机构参与中国金融建设的关键因素。
展望未来三十年，胡知鸷预计，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全球地位将进一步提升，而得益于与内地的紧密联系，香港作为全球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将更加巩固。股票、债券、期货及衍生品市场成为要素资源全球配置、便利跨境投融资和支持产业科技创新的重要交易场所，对全球优质资产的吸引力不断提高。
同时，沪深交易所将加快构建优质创新资本中心和世界一流交易所，原油等大宗商品的国际定价影响力明显增强。刚刚宣布的北京证券交易所，也将打造为服务创新型中小企业主阵地，构建中国资本市场发展的新格局、这些都会更加丰富资本市场结构，推动市场高质量发展。
在胡知鸷看来，中国资本市场基础制度正走向更加成熟，更加与国际主流市场接轨；中国将全面推行股票发行注册制改革；建立常态化的退市机制，多层次的现代资本市场体系包容性和覆盖面将进一步提升。
2020年瑞信在全球IPO承销排名第一，作为一家投行业务能力突出的国际财富管理机构，胡知鸷强调，瑞信以其独特的全球经验和视角完全有能力协助中国金融市场完成新的使命。
“我们相信中国证券业务将与瑞信的境外业务平台相互补充。瑞信证券也将推动在华运营与瑞信亚太乃至全球业务的协同联动。”胡知鸷表示。
谈及金融行业极为重视的人才培养，胡知鸷多次提到了“多元”和“包容”，坚信多元包容的价值观是成功的关键。“包容的环境让每个独特个体的潜力能够得到充分发挥。多元化的员工队伍增强了我们的创新能力、拓宽了我们的专业知识、提升了我们的网络影响力。”胡知鸷说。
自去年六月，瑞信自增持证券公司股权至51%以来，已招募了60多位业务和企业职能部门的员工。
“这个行业也是高度竞争的行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作为资深投行人，胡知鸷语气轻快，“对于投行新人以及希望今后进入投行的年轻人，我的建议是你要有一种志在必得的精神。如果你生来就有这种精神，你在这个领域会如鱼得水。如果你缺乏这种精神，你加入投行后也会形成这种精神。”
责任编辑：是冬冬
校对：张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