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军备扩张，日本军工行业难言“振兴”
澎湃新闻记者 谢瑞强 实习生 魏钰奇
近期，数十辆90式坦克在日本北海道岛惠庭市进行射击演习，体现出当日本加强对战略威胁进行防御时，其武器制造商在国内外面临的挑战。因为当日本的战略焦点从北部的俄罗斯转向更南面的事务，例如潜在对手战机和海军舰艇和朝鲜发射的导弹时，日本自卫队发现类似90式坦克的重型装备在西南诸岛发挥的作用比较有限，需要更多美国武器制造商出售的先进战机和武器。
引进美国先进武器虽然满足了日本自卫队的武器装备的需求，但对日本军工行业来说却是“汝之蜜糖，吾之砒霜”。
日本陆上自卫队装备的90式主战坦克。
日本试图振兴国防工业
2021年12月25日，日本内阁敲定高达5.4万亿日元（约470 亿美元）的2022年防卫预算。另据《东京新闻》当时报道，其中将拨款4.45亿美元购买四架F-35B战斗机。据悉，这是日本正式采购这种舰载隐身战斗机。
《东京新闻》称，这是日本防卫预算连续8年创历史新高。新上台的岸田政府将进一步加速军备建设路线。2022财年预算中，日本政府除购买四架F-35B舰载战斗机，还批准5300万美元升级“出云”号直升机母舰，让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航母，做好运行F-35B的准备。此外，还将拨款3.43亿美元用于开发增程型12式反舰导弹项目。
日本防卫预算连续8年创历史新高满足了日本军备扩展预算上的需求，但这对提振日本军工行业却作用有限，因为不少新型武器仍旧依赖进口。
美国“防务新闻网”近日刊文称，日本大型国防制造商例如三菱集团，IHI公司和川崎重工正艰难地销售上世纪的坦克、战机和战舰。30年前，三菱重工制造的90式主战坦克首次亮相，综合性能名列世界前茅，引发外界高度关注。但目前该型坦克正被重量更轻、机动性能更好的装甲车辆取代。这些装甲车能在公路上通行或具有两栖能力，比如美国的ACV两栖突击车就具备这种能力。
“人们或许认为日本掌握着先进的技术，只要认真重视就可以很快迎头赶上并开始外销装备，但我认为这一观点是错误的。”日本拓殖大学教授，军事专家佐藤丙午说，“问题在于，日本的武器并不是第一梯队的，而没有人对斥巨资购买第二或第三档次的产品感兴趣。”
日本F-15J战斗机。
2015年，日本成立了采购技术和后勤局，试图振兴低迷的国内国防工业，促进与友好国家的联合技术研发与销售事务。但由于政府决定增加向美国的大宗采购而不是促进国内销售，利润被压缩得非常厉害。
“防务新闻网”称，日本防卫省每年花费2万亿日元（约177亿美元）用于装备采购，其中很大一部分给了美国。这笔资金从2004年的1906亿日元增长到2019年的7013亿日元，增加了近三倍。当时日本订购了F-35隐身战机，导弹拦截系统和其他昂贵的装备，以加强对中国和朝鲜的防御。
防卫省官员表示，就昂贵的美国战机和其他装备展开的争论减缓了改变日本国防工业现状的进程。
比如2019年美国国务院批准向日本出售98架F-15J战斗机升级组件的计划，总价值预计45亿美元，但比美国最初估计的成本增加了一倍，日本为了降低成本与美国进行了谈判，目前从大概47亿美元降至约34亿美元。防卫省表示，为了削减成本，日本从最初计划的使用美国远程反舰巡航导弹改为了使用日本国内制造的导弹。
军事专家韩东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军火贸易是世界上最赚钱的生意之一，即使向关系非常好的盟友出口武器，美国也是“不客气的”，接近5000万美元升级一架F-15J，单价甚至超过了整架飞机的采购价。
目前，日本航空自卫队拥有213架F-15J和F-15DJ战斗机，是航空自卫队的主力战机。“F-15是航空自卫队现役的唯一重型战斗机，也是其装备数量最多的战斗机，虽然大部分由日本组装，但核心技术依然掌握在美国手中，加上美国一直在升级F-15，因此升级计划依赖美国，价格也就只能由美国主导。”韩东介绍说。
菲律宾已经决定购买日本的J/FPS-3雷达。
寻求扩大武器出口的遭遇新挑战
为了振兴国内军工行业，日本也一直寻求扩大武器出口。
日本的国际军火销售从未真正崛起过。由于缺乏竞争力、价格高昂、技术老化且缺少政府支持，日本的武器制造商正在逐渐退出国际军火市场。
瑞典斯德哥尔摩和平研究所的最新报告显示，日本是世界上第12大武器进口国，占据了全球市场份额的2.2%，其中绝大多数产品都购买自其盟友美国。
“防务新闻网”刊文指出，由于历史原因，许多国家对日本发展军备非常警惕。战后的日本宪法将武力使用限制在自卫范畴，而对武器出口的禁令直到2014年才被解除。此外，日本科学家往往不愿从事有军事用途的技术的研发工作。
自从日本防卫省采购技术与后勤局成立以来，日本仅成功外销了一件产品——向菲律宾出售了预警雷达，为了推动这项军售计划，日本还先赠送了5架二手的TC-90教练机与飞行员培训项目，此外还有4万余件UH-1H多用途直升机的零部件。
2020年3月，菲律宾国防部选择采购日本的J/FPS-3改进型相控阵雷达，以提升菲空军的预警监视能力，总价值约5.5亿美元。
日本还曾努力向澳大利亚和印度推销军火。2016年，当时“苍龙”级潜艇的突破性外销项目因澳大利亚选择了向法国购买12艘常规潜艇而失败。但这一650亿美元的合同最近因澳大利亚转向从与英美组成的AUKUS联盟获得核动力潜艇而取消。而向印度出售12架新明和工业制造的US-2水上飞机的谈判因价格分歧而失败。此外日本向泰国出售雷达和向印尼出售护卫舰的尝试也失败。
“防务新闻网”刊文认为，作为后来者，日本缺乏像美国军火商那样的市场营销和技术转让上的专业知识。
“日本需要拥有更强的竞争力，更加自信并展示更多在营销推广装备平台上的意愿。”《简氏防务》印太研究和分析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乔恩·格雷瓦特近日在一次线上活动中指出。
日本曾尝试向印尼出口FMM型护卫舰，但最终印尼选择意大利的产品。
“防务新闻网”刊文称，虽然日本军工行业依旧处境艰难，但日本政府和整个军工行业并没有完全放弃。日本正在开发自己的远程地对空巡航导弹。随着潜在对手增强网络战和太空战能力，防卫省已经开始推动人工智能自动驾驶的无人战车、超声速飞行器和其他“改变游戏规则”技术的研发工作。
专家表示，日本应加快在无人机，卫星星座技术和对抗电子攻击技术的研发工作。为了资助这些研究，防卫省要求在于2022年4月开始的新财年获得创纪录的2910亿日元预算（约25亿美元）的研发费用，比今年增长了38%。
此外，日本还在寻求与美国和英国联合开发其下一代F-X战斗机，以在2035年左右取代其老化的国产F-2战斗机。日本和英国最近宣布，双方计划联合开发一个未来战机发动机，并开展其他空战技术和子系统方面的探索工作。该项目的参与者包括日本的三菱集团和IHI集团，以及英国的劳斯莱斯和BAE系统公司。
尽管国防军备扩张，日本军工行业依旧处境艰难，这是一场和时间的赛跑，否则日本军工行业将继续沉沦。
日本商业联合会国防工业高级经理山田优表示，联合会旗下曾拥有60多家从事国防相关业务的子公司，近年来减少了约10家。
小松公司是一家行业领先的建筑装备制造商，在未能升级满足国防部的要求后，就停止了装甲车辆的研发和生产工作。小松公司作为曾经的第七大供应商，目前仅能维持其供应的现有车队和弹药生产业务。
今年3月，三井造船株式会社将其军舰建造部门出售给了日本顶尖防务承包商三菱-大赛璐集团；而电子和化学材料的主要生产者和战机弹射座椅的供应商——三井会社正在放弃其无利可图的国防业务，将资源转移到其他地方。
日本住友重工则停止了5.56毫米机枪的生产，理由是长期前景黯淡。
山田表示，若这一趋势被延续，军队与国防工业都将面临供应问题，成本上升和质量问题。他说：“供应链无法在一两年里被重建，届时整个行业都将面临非常艰难的处境。”
在一份电子声明中，日本防卫省采购技术和后勤局承认，随着企业的退出，保留国内国防工业基础将是“一个挑战”。“我们必须确保企业顺利成功，这样关键供应商的技术就不会随着企业退出而丢失。”
责任编辑：张无为 图片编辑：张同泽
校对：施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