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书记，原是“影帝”
周至县人民医院近日跻身网红行列。短短几天时间内，该医院已经有12名工作人员被刑拘，其中包括院长李新房。原因“很社会”，非法拘禁。
故事的前传是这样的。医院在一起医疗事故中被判负主要责任，却向家属索取天价停尸费，记者去采访，结果被暴打一顿，还体验了一把被关太平间的滋味。事情被曝光之后，大家惊讶地发现，这医院黑历史累累，早在十多年前就出过殴打事件，还曾经挂条幅辱骂曝光的记者。
比较有意思的是，有记者想知道人民医院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致电县卫计局的某个副局长询问情况，得到的答复是，“不认识院长李新房”。
也是，会带领保安打记者的院长，一般人可能是不认识。江湖水深，处事不易。
三门峡市原人大常委会秘书长王战方近期被批捕。尽管今年8月份就已经宣布被查了，王战方的网红指数一直居高不下。人民群众没有那么健忘，回顾历史，总是意味深长。2013年，时任卢氏县县委书记的王战方就红过一次，他对着央视的镜头，展示了县委简陋的办公环境：十排一百多间的土坯房。县委办公区连洗手间也没有，冬天里，干部们要披着个军大衣跑去外面上厕所。从此，这个国家级贫困县的县委书记，以“土坯房书记”为人所知。
十八大以来拍蝇打虎，大家学到了个概念叫“两面人”，看起来个个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私下里却是腐败分子。山东省原常委、济南市委原书记王敏就是个典型，他落马的时候，连当地不少干部都觉得吃惊，因为王敏常常把“守纪律讲规矩”挂在嘴边。在会议上讲，在文章里写，落马当天，他在全市领导干部大会上作廉政警示教育报告的新闻，还在当地媒体头版上挂着。天津市委原代理书记黄兴国平时看起来也很正派，教育下属的时候很像那么回事：尽管下属澄清了问题，他还是提醒说，“有反映，说明群众的监督无处不在”。到头来，大家才发现，那些义正言辞，不过是表演而已。
见识过王战方之后，不由得感叹，真不能“以级别论演技”。王战方只是个正处级干部，却也算是两面人的极致了，他在“表演事业”上下的功夫，怕是不比那些“大老虎”少。
在当年的宣传中，他形容县委机关的小院子“冬暖夏凉，鸟语花香”，称在这样的环境里办公，不丢人，还能得民心，“盖房了，我舒服了，老百姓舒服吗？”此外，他还“不经意”透露了一个细节，有群众写联名信，要求县委改善办公条件。连当时采访的记者都不禁怀疑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台本设计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从结果看，对民众的这个“呼声”，王书记是十动然拒了。
忍不住不怀好意地假设，如果王战方跨界参加《演员的诞生》，能不能胜出？大概不能。那节目里，耿直的评委动不动就批评年轻演员进入了“程式化的表演”，想想王书记的表演，不也很程式化么？拉着一众下属，蜷在土坯房里办公，以此表现大写加粗的“廉政”和“亲民”了，实在不太走心。王书记显然没读过《演员的自我修养》，不懂不能创造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
都说不看广告看疗效，那“土坯房”的疗效呢？按照王战方的理论，土坯房“感动了很多商人、有利于招商引资”。商人被“感动”了么？可能是。不过，双方执手相看泪眼，手牵着手干了些啥，就有些暧昧不清了。
王战方在卢氏县工作十九年，其中四年时间担任一把手。从公开信息看，王战方对卢氏县的经济发展还是很上心的，搞了不少事情，但那些工程头顶上，似乎多少都顶着官商勾结的疑云。公园的土地，被怀疑倒卖给了开发商，还有一条在当地人尽皆知的“卢氏水街”，把商业街区建到了泄洪河道上，规划建设手续也没有，闹大了之后才叫停。
值得一提的是，“卢氏水街”一度被当作卢氏县“大旅游”战略的重要项目。2014年，王战方公开撰文，论述卢氏县的“大旅游”战略，文章中，王号称要做大品牌、搞大开发，其中，也谈及加快发展公交物流等配套服务。不过，直到王战方从卢氏县离任、履职三门峡市，卢氏县城也没有结束不通公交的历史。
疗效显示，做了四年“土坯房书记”，县委没盖房，老百姓也没舒服，倒是多年坚持不懈实名举报王书记。对照现实，“不丢面子得民心”的“自豪”，都是尴尬。
王战方之前很多年，卢氏县也出过一个著名的腐败书记杜保乾，按照王战方“十一届县委书记都在土坯房”的说法，杜也是个“土坯房书记”。但和王战方标榜艰苦朴素不同，杜保乾喜欢搞形象工程，把贫困县的外表搞得光鲜亮丽，生怕别人嫌它寒碜。国家给的扶贫拨款花哪儿去了，可想而知。
其实，王杜二人的风格，不过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扮丑或扮靓，皆是粉饰，图的都是县委书记的面子。“面子”撕开，县城江湖的真面目，才能显现。
顺便一提，闹出“人民医院殴打记者”的周至县，上个月刚审判了一起黑社会组织案件，给涉黑组织充当保护伞的，是该县的前副县长，还牵扯到十几个警察。不深究，还真不知道表象之下，藏匿着什么样的江湖。再顺便一提，周至县也是个国家级贫困县。如此看来，脱贫这件大事儿，撕开“面子”、肃清社会生态很打紧。也是任重道远。
（文 / 张静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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