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朗·霍华德(Ron Howard)导演的电影《美丽心灵》里,或至少是在西尔维娅·纳萨尔(Sylvia Nasar)写的同名传记里,数学家约翰·福布斯·纳什(John Forbes Nash Jr.)是这样的:进入美国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攻读博士学位,在那里,他显示出了傲慢、孩子气和天才的本性。他的博士论文,也就是被称为“纳什均衡“的博弈理论,颠覆了经济学。
一段时间后,他开始出现幻觉,然后被诊断为患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在接受了胰岛素疗法后出院。从那之后,纳什成了普林斯顿大学里一个神秘的、幽灵般的人物。最后,在他挚爱的妻子、朋友的帮助下,以及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力,他的病情得到了奇迹般的缓解。1994年,他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至今他在普林斯顿还有一个办公室。
电影里的一些元素是错误的——人物的性格和场景被压缩了,在他身上发生的事被美化了,不过这些虚构都可以原谅,毕竟要在两小时内讲完一个400页传记的内容实在很难。纳萨尔自己也认为电影制作团队“创造了一种叙事方式,可能不同于文字表述,不过忠于纳什故事的精神”。不过更令人困扰的是,电影团队漏掉了很多纳什的真实故事。下面列出的这些就是电影中漏掉的部分重要事件:
1.同性恋经历。纳什曾和男性约会过。在本科阶段,他曾爬上一个熟睡的朋友的床并且“挑逗他”,纳萨尔在书里写到。在加利福尼亚圣塔莫尼卡(Santa Monica)居住的一个夏天,纳什为兰德公司智囊团工作期间,他曾向同是数学家的约翰·米尔诺(John Milnor)提出过性要求,根据纳萨尔的说法,“纳什对米尔诺可能有了近乎爱的感觉”。
纳什最初萌发的感情都是针对其他男人的单方面迷恋。他曾吻过一个朋友唐纳德·纽曼(Donald Newman),注意,是吻嘴。纽曼说,“他试图对我动手动脚,我在开车,他就一直凑上来(吻我)”。纳什提到过自己和两个男人有 “特殊的友情”。其中一个还是纳什的“第一次彼此吸引”的经历,纳萨尔写到,其他男人,“是朋友,但又不仅仅是朋友”。1954年,纳什因在圣塔莫尼卡的浴室当众露下体被逮捕。这直接令他丢掉了在兰德的工作(他告诉上司他只是“观察行为特征”)。
2.他有个私生子。纳什的其他“特殊感情”包括和一位波士顿护士埃莉诺·斯蒂尔(Eleanor Stier)的一段往事。1953年,也就是纳什25岁的时候,埃莉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约翰·大卫·斯蒂尔(John David Stier)(纳什的另一个儿子,电影里看到的那个,也叫约翰)。当时他未婚,但他也不愿意照顾埃莉诺和儿子,以至于约翰有段时间只能被寄放在监护人家里。1956年,埃莉诺被迫聘请了律师让纳什支付赡养费。
纳什偶尔会去探望孩子,直到他长到6岁。约翰读高中的时候,这对父子开始通过书信交流。6年后,他们私下会面。那时候纳什还病着,在一封他写给朋友的信中,他想象约翰·斯蒂尔会在“我长久以来等待的‘同性恋解放运动中’扮演一个必需的、重要的角色”。这种父子团聚逐渐减淡了,斯蒂尔告诉传记作者纳萨尔,“有个精神病的父亲真的很烦”。
经过17年的疏离,约翰·斯蒂尔和纳什又重聚了。纳什批评儿子要做一个护士的想法,并且要他去考医学院。他告诉斯蒂尔,让他的另一个儿子(同样患有精神分裂症)知道自己有个“不那么聪明的哥哥”可能是件好事。
3.他离过婚。约翰·纳什和阿丽莎·拉德(Alicia Larde)在1957年2月结婚。他们的儿子约翰·查尔斯·马丁·纳什(John Charles Martin Nash;译者注:电影里的那个)1959年5月20日出生,但出生后一年后还没有正式取名。1962年圣诞节的第二天,阿丽莎提出离婚。离婚协议书上写着纳什指责她两次送他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纳什搬去另外一个房间,两年多不肯和她同房。1965年她曾想嫁给另外一个数学教授,约翰·科尔曼摩尔(John Coleman Moore)。
纳什在1970年又搬回跟阿丽莎一起住。的确,正是她的耐心和持续关爱使得纳什慢慢从精神分裂症中康复过来。不过,纳萨尔在传记里写到,她当时只当他是个“寄宿者”, “他们就好像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远亲”,直到他获得诺贝尔奖后,他们才重新修补关系。(译者注:2001年,纳什和阿丽莎复婚)
在电影里,纳什在诺贝尔颁奖典礼上对阿丽莎致谢。而在现实中,纳什并没有受邀到颁奖典礼,估计是因为他的病请不稳定。然而,在普林斯顿的一个小型派对上,他发表了一小段演讲。以下是纳萨尔的概述:
他本来没想上台讲话的,他说,但是他有三件事想讲。第一,他希望获得诺贝尔奖能提高他的信用等级,因为他想要办理一张信用卡。第二,他说本来应该说很高兴跟别人分享这一奖项,但他真希望独揽了这个奖项,因为他实在非常需要那笔奖金。第三,纳什说,他因博弈论而获奖,他认为博弈论就像弦理论,是世界幻想会有点用处的、一个伟大的内在的知识兴趣(intellectual interest)。他说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怀疑,听起来很生动有趣。
这些被省略的故事就是约翰·纳什的整个人生了吗?不,电影《美丽心灵》同样也不是。他的人生远比电影更复杂!
(译者:梁诗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