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要像泥巴,
才能被塑造成不同的模样。
作者:黄先懿 周盛楠
决定出演《冰雨火》,陈晓只花了15分钟。
他在北京和导演傅东育见了一面,二人很是投缘,简单聊过故事框架就拍板合作。
而走出吴振峰这个角色,陈晓花了近一年。
2020年9月24日,拍完《冰雨火》的最后一场戏,陈晓第一件事就是回化妆间把胡子刮了。
从开始准备到杀青,近10个月都泡在吴振峰这个角色里,长期的身体和精神双重压力,让他迫不及待想要抽离。
“我以为刮了胡子就能很快跳出来,不用再受这样的罪。”
今天,《冰雨火》迎来大结局。播出期间,观众跟着剧情玩狼人杀,猜测谁黑谁白,好不热闹。而此时的陈晓,正在陕西清涧的黄土高原拍摄年代剧《人生·路遥》。
采访那天,清涧下了场雨。趁着候场,陈晓与《环球人物》记者聊了聊刚刚过去的那段日子。他说,现在还会常常怀念2020年西双版纳那个“煎熬又快乐”的夏天。
一匹孤狼
《冰雨火》的故事发生在边境小城云河县,这里毗邻毒品泛滥的勐佧,毒贩猖獗。吴振峰的父亲被毒贩陷害而死,还背负了涉毒的罪名。
为寻求真相,还父亲清白,他游走在黑白之间,与发小、禁毒警察陈宇并肩作战,最终在公安机关部署下将贩毒集团一网打尽。
吴振峰是一个处于极限状态下的人物,在善与恶、情与法的边缘苦苦挣扎。
这是陈晓从未有过的情绪和状态,他尝试挖掘出自己身上的另一面,从形象和心理上去靠近这个角色。
剧组原定的开机时间是2020年初,受疫情影响,一直推迟到5月底才开拍。
等待开机的小半年里,陈晓钻进剧本,揣摩人物,留起长发、蓄起胡子,用两个月健身减肥,瘦掉20斤。
开拍前,剧组主创人员与禁毒警察进行了交流。一位禁毒警察在一次抓捕毒贩的过程中,被毒贩的子弹射穿小腿。
看到陈年伤疤,陈晓感到触目惊心。他说,拍这部剧的初衷就是向这些冲在一线的禁毒警察、无名英雄致敬。
《冰雨火》是陈晓拍戏以来,准备得最久的一部。陈晓说,这也让他尝到了甜头,开机后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拍摄第一天,陈晓就迎来了整个拍摄过程中最难的一场戏。
吴振峰与3个毒贩在逼仄的过道里打斗、撕扯,3位摄影师趴在柜顶上,靠手传递摄像机接力拍摄。
按照之前拍打戏的经验,陈晓猜测导演应该会分开拍,然后再接起来。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导演要的是长镜头。一整天拍下来,陈晓几乎累到虚脱。
《冰雨火》中有很多高强度打戏,陈晓笑称这是他被打次数最多的一部戏,体力成了最大的挑战。
在陈晓看来,吴振峰是一个非常“吃内劲儿”的角色,不能只学表面样子,必须要把自己由内而外变成那个样子才能演好。
傅东育希望他变得阴冷一些,落寞一些,呈现出一种绝望的、深陷在泥潭里的感觉,时而要求他“像一匹瘦骨嶙峋的狼”“一只耗子”,时而要求他“像一只生活在阴暗下水道里的蟑螂”。
拍摄中途,陈晓父母到剧组探班,觉得儿子连眼神都变了。傅东育说,陈晓是把情感和灵魂都给了吴振峰。
“把人间的沧桑感演出来”
出道12年,陈晓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尤其是不少古装角色,成为许多人心中的“古装男神”。
《陆贞传奇》里深情专一的广平王高湛↓↓
《神雕侠侣》里潇洒不羁的杨过↓↓
《那年花开月正圆》里从纨绔子弟到变法先驱的沈星移↓↓
今年6月,《梦华录》开播,再度出演古装剧的陈晓,化身风度翩翩的皇城司指挥使顾千帆——外人眼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赵盼儿面前深情款款的“顾老六”。
这个“可以让大家做一个好梦”的故事让无数观众“上头”。
大家越迷恋多面指挥使顾千帆,越是为陈晓在时光匆匆中“浪费了颜值”感到惋惜,提议要把他“绑在横店拍戏”。
而到了《冰雨火》播出时,那个总是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鼻青脸肿、佝偻着背的吴振峰,又让还沉浸在《梦华录》这场“好梦”里的观众,感受到了剧烈的颠覆。
拍这部剧时,傅东育希望“破掉陈晓的帅”。陈晓在意的,也不是在影视剧里保持帅气的形象,而是如何让自己更贴近角色。
早在2014年,刚因高湛走红不久的陈晓,就出演了电影《智取威虎山》里的警卫员高波。
这部剧里,陈晓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穿着臃肿的军棉袄,脸上两抹高原红,连他妈妈都笑他是“土娃子”。
听说有亲戚朋友甚至都没认出自己,陈晓就知道,这个角色成了。
2021年播出的现实题材电视剧《突围》里,陈晓是寸头、胡子拉碴的调查记者秦小冲。“因为吃牢饭、丢工作,秦小冲整个人都变得很沧桑,自然也就不在乎外在形象了。”陈晓说。编剧周梅森夸他“把人间的沧桑感演出来了”。
今年播出的另一部电视剧《好好说话》里,陈晓又饰演了杨光——一个面对中年危机的电视台主持人。
平时来找陈晓的剧本里,10个中可能有9个都是演年轻人,不管顺遂还是失意,但都在风华正茂的年纪。
突然出现这么个过气的“中年油腻大叔”,陈晓觉得很新鲜很有意思,毫不犹豫决定要挑战一下。
陈晓认为,演员就像泥巴,最好不要有棱角和形状,才能被塑造成不同的模样。
“只遵当时本心”
《梦华录》里,赵盼儿有一句台词:“不念前因后果,只遵当时本心。”陈晓很有共鸣。
跨过35岁的门槛,常常被提及的年龄焦虑没有出现在陈晓的字典里,他也不刻意寻求转型。
“我觉得所有的角色都是成长。就像人生一天天过去,有时候可能觉得这一天很无聊,但是可能正是因为这一天的无聊、困惑、无奈、迷茫,累积成了你的阅历。”他说。
刚从中央戏剧学院(下文简称中戏)毕业时,陈晓也非常着急,渴望马上找到自己在社会中的价值,急于得到认可,但努力和尝试往往都以失败告终。
他四处跑剧组、递简历,可试镜全部失败,毕业一年无戏可拍。
感到走投无路的陈晓开始回想,自己当初为什么选择表演?学表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答案是“喜欢”。
陈晓第一次接触到表演这门课程,是在南京艺术学院考前培训班。
除了听老师讲理论课、跟着做练习之外,为了观察生活,陈晓能在晚上跟着乞丐一直走。
他还模仿身边熟悉的人,从自己的爷爷开始,他去市场淘来老头衫和大短裤,没钱染头发,就用粉笔灰把头发弄白。
学校教室上完课就锁门了,没有镜子对着练,陈晓就把校外停着的车当镜子,对着车玻璃模仿老年人走路的姿势。
“现在想想,当时真跟疯子一样。”陈晓笑道。
考入中戏后,陈晓买了一个小DVD机放在床头,每个月三分之二的生活费都用来买电影光盘,每天看好几个小时。
“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欢足以支撑我很久。”陈晓说,“但是如果把表演当作征服别人、获得认可的手段,这种喜欢就会慢慢丧失掉。我不想这样。”
陈晓选择剧本、角色还是凭着当时自己的本心:“看了以后很喜欢,有创作的欲望和冲动就去演。”他想以这种状态更长久地保持对表演纯粹的喜爱。
2016年在《那年花开月正圆》剧组,陈晓又一次找到了在考前培训班时那种“有一点疯癫的状态”。
陈晓回忆,整个剧组创作氛围特别强。丁黑导演就像是一个班主任,专门从中戏请来了台词老师现场指导。
每场戏都先在房间排练多遍,不断修改。即使如此,到了现场可能还会调整。“特别像大学时汇报演出、不停修改作业的感觉。”
虽然拍戏时对角色全情投入,但陈晓也是“特别会给自己喊卡”的人。
不拍戏的时候,他会尽量迅速从表演中抽离出来,给自己放空的时间。
“我觉得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得有个自己的节奏,别被别人带跑了,在自己的节奏下去做事才是最有效率的。”他说。
提及这些年的变化,陈晓说自己是“越活越回去”,经历了更多之后,一切都在回归简单,演的角色越多,对于表演的初心反而愈发明晰。
总监制: 吕 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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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 许陈静
编 审: 苏 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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