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孟浩然的这首《与诸子登岘山》,不仅有对自然规律的感慨,还有对历史的追忆,有自己登岘山联想到古人登岘山,古今一对比,诗人却是那泪沾襟,那么孟浩然想到了什么而使他泪沾襟呢?
这就要从羊祜说起,文中的羊公就是羊祜。 襄阳是军事要地,是当年魏、蜀、吴争夺的焦点。关羽曾在这里斩庞德,擒于禁,威镇华夏。现在又是与吴国毗连,是攻吴的前哨阵地。羊祜到襄阳后,首先做的工作是巩固自己的基地。当时吴石城(今湖北钟祥)的守将经常侵犯,边界不得安宁。羊祜用反间计,让吴国硬是把这位守将调走了。边境于是安定下来。羊祜用一半兵士巡逻戍守,一半兵士垦田。当年开垦800 顷,种上粮食,获得丰收。羊祜刚来的时候,军队的储粮只够百日,一年之后,军中储粮够用10 年的了。接着,羊祜开办多所学校,农民的孩子也能上学读书了。与此同时,羊祜不动声色地派兵进驻了所有险要地方,建筑城堡,把原来为吴人所有的肥沃土地、山林物产都夺了过来。石城以西,都归晋国占有了。羊祜对吴军官兵则采用了一种怀柔政策,大讲其和睦、友好、亲善。羊祜与吴军作战,总是严格按照约定的日期,从不搞什么偷袭。俘获的士兵,当即遣还。吴军将领陈尚、潘景带兵进犯,羊祜迎战,陈尚、潘景不敌逃跑。羊祜追上去把他们都杀了,回来却对陈、潘的节操大加称赞,并且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的殡葬仪式,等陈尚、潘景亲属来迎丧的时候,待以上宾的礼节,不禁使两家亲属感激涕零。吴国将军邓香掳掠了夏口(今汉口),羊祜悬赏捉拿他。等邓香被抓来后,羊祜却亲释其缚,将他放了。邓香因此对羊祜感恩戴德,竟然率领部下投降了羊祜。
羊祜率军经过吴国的边境,战士割稻谷充军粮,一定如数付给钱币。他带人游猎,每次都在吴国边界上停止下来,从不越界。凡是吴国士兵射伤的鸟兽,被晋国士兵捕捉到了,一定送还吴国。羊祜的所作所为,使吴国人深受感动。吴国人提到羊祜,都不呼名,而是称作“羊公”。当时吴军西部的都督是镇军大将军陆抗,他驻在乐乡(今湖北松滋县东)。陆抗是陆逊的儿子,同样是一位满腹韬略的杰出将领。陆抗早就看出了羊祜的计谋,常对部下说:“晋军一味讲仁德,可是我军一味的对百姓粗暴。如此下去,晋军不战就能克服我军。眼下之计,只有守护好边界,不要去贪图小利。”
羊祜深深了解陆抗的才能。一次,部将向羊祜禀报说:“哨马来报:吴兵非常懈怠,可乘其无备,突然袭击,一定获大胜。”羊祜却笑着说:“你们太小看陆抗了!此人足智多谋。吴国有他为将,我军只可自守疆界。要等吴国内部有改变,我们才可图取。”
为此,羊祜主动与吴国表示友好,经常派人到陆抗督府去问候。陆抗也认为“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也派人回报。这一来,两方信使来往不绝。一天,羊祜问陆抗派来的使者:“陆将军身体还安康吧?”使者回答说:“陆将军病了,好几天没起床了。”羊祜连忙关切地问:“是什么病?”使者说:“大夫说是时感吧!”羊祜说:“前些天我也是时感,大夫合了几副药,我吃了一副就好了。你把我合的药带两副回去给将军吃,包好,包好。”使者把药带回,交给了陆抗。陆抗的部将都说:“羊祜是我们的敌国,这药绝不会是良药。”陆抗却笑着说:“羊叔子难道是下毒药的人吗?你们不用多疑。”说完,把羊祜送的药煎服了。第二天,果然病痊愈了。
陆抗派人挑了两瓮酒给羊祜,表示感谢。羊祜摸着美髯,欣慰地说:“陆将军也知道我爱喝酒呵!”立刻开坛畅饮一番。
边界情况传到吴主孙皓耳里。昏庸的孙皓竟不知陆抗“虚与委蛇”之计,罢去了陆抗的兵权,另派孙翼顶替。羊祜听到陆抗被撤的消息,知道灭吴的战机已经成熟,立即上表给晋武帝,请求伐吴。表上说:“夫机运虽天所授,而功业必由人而成。今江淮之险,不如剑阁;孙皓之暴,过于刘禅;吴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晋兵力,盛于往时:不于此时平定四海,将永失此良机,虽子牙、韩信再生,亦无能为也矣。”晋武帝看表,非常高兴,本想兴师。但当时以贾充为首的朝臣贪图安逸,极力反对,事情便搁置下来。羊祜不禁感叹说:“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现在天赐良机错过,也太可惜了!”咸宁四年(公元278 年)羊祜回到朝廷,这时已是疾病缠身。晋武帝特准他乘辇上朝。一上朝,还是陈述他伐吴的方案和谋略。羊祜对晋武帝说:“陛下禅位以来,还没有更伟大的建树。现在吴国暴政虐民,已到了不战而克的大好时机。统一天下,大兴文教,这是可以与尧舜媲美的光辉事业。如果这次机会错过,孙皓要是死去,吴国另立一个雄强的君主,那么即使有百万精兵,也越不过长江天堑的了!”晋武帝动了心,问羊祜:“那么你可以躺着,去指挥各路兵将吗?”羊祜回答说:“征吴的事,我不可能参加的了,我向陛下推荐杜预来顶替我的职务吧!”不久,羊祜就因病去世了,享年58 岁。
两年之后,晋出兵平定了吴国。庆功之日,晋武帝司马炎举着酒杯,流着眼泪说:“这都是羊太傅的功劳啊!”
羊祜平生继承父辈传统,清廉自守,从不居功自傲,体现了士人的良好情操。他喜爱山水,在镇守襄阳时,经常登上岘山,饮酒吟咏,终日不倦。他曾感慨地对同游的人说:“自有宇宙,便有此山。自古以来,多少贤达之士,登山远望,寄托良深,但是他们都湮灭无闻了。我们也是如此的吧。”
岘山上苍松翠柏,泉水淙淙,非常秀雅。在山的脚根,绿树掩映之中,耸立着一座大理石石碑,碑亭的顶端直指云天。这座碑的主人是西晋名臣、征南大将军羊祜。原来羊祜当年镇守襄阳之际,关心民瘼,颇有政绩,百姓感戴。在羊祜死后,襄阳地区的百姓为了纪念他,募资建起了这座碑。这座碑原来叫作晋征南大将军羊公祜之碑,简称羊公碑。碑的正面用工整的楷书镌刻着羊祜镇襄的事迹。每当岁时腊月或者清明时节,周围群众都要到碑前祭飨一番,以致望碑涕下,因此羊祜的继任者,另一位西晋名臣杜预把它称作堕泪碑。从此,堕泪碑名闻天下,骚人迁客,每经此地,都要到碑前凭吊一番。
但是不仅有古今的对比,还有古人与古人的对比,隐居与出仕的对比,孟浩然曾四十岁,赴长安应举失意而归隐鹿门山,使人联想到自己的遭遇的不幸,感到悲伤无比,即使是自己隐居鹿门山了,也不比不上庞德公的隐居鹿门山。
庞德公 字尚长。(然而宋书此处的尚长应是指后汉的隐士向长,而非庞德公之字)襄阳人,居住在岘山南沔水中的鱼梁洲上,从来没有进入过城府。平日在田里耕作耕作,夫妻相敬如宾。休息时,正襟危坐,以弹琴、读书作为自己的乐趣,神情严肃。
庞德公与隐居襄阳一带的名土极为友善,亲密无间,过往颇多。曾与司马徽、庞统等人屋宇隔水相望,常常欢聚,荡舟或涉水相访,无牵无挂、自得安闲。
有一天,司马徽来庞德公家,恰巧德公渡沔水去极少,祭祀先人的坟墓,他竟直入庞德公家的房屋内部,把庞德公妻子儿女叫来,并要求他们快点做黍饭招待自己,并说:“徐庶曾说有客人要来与我和庞德公谈论。”庞德公妻子儿女皆罗列食物,拜司马徽于堂中,奔跑着供设饮食。不久,庞德公回家,和司马徽见面,朋友之间竟像家人一样亲密无间,没有主客之分。
司马德操小庞德公十岁,把庞德公当兄长,称庞德公称为”庞公“。“庞公”之名由此而来。
荆州刘表数次请庞德公进府,庞德公都不屈身就职。于是,刘表亲自去聘请庞德公。
刘表对庞德公说:“你保全了你一个人,为什么不保全天下呢?”庞德公笑着回答刘表:“鸿鹄在高林之上筑巢,晚上有栖息的地方,龟鼋在深渊下面作穴,晚上有归宿,人的取舍与行为举止也是人的巢穴,万物都是只为各自得到栖宿的地方,所以天下并不是我所要保全的。”
庞德公以耕作为业,所以他的妻子儿女在前耕耘。刘表指着他的家人问庞德公:“先生住在田亩之中,不肯出来做官,有什么能够遗留给子孙呢?”庞德公回答:“世上的人追慕名利,只会留给子孙危险;而我留给子孙的是安居乐业,只是遗留下来的东西不同罢了。”
刘表问庞德公危险的原因,庞德公回答说:“尧、舜将天下的土地授予他的臣子,而没有偏爱;让他的儿子在民间生活,而无骄傲的神情。丹朱、商均和我,得以保全生命而终。禹、汤虽得到了天下,便把国家交给自己的亲人,使桀败退,迁徙南巢;纣的首级被悬挂在周的旗织上,而他们的宗族被敌人俘获。禹、汤难道不比丹朱、商均愚蠢?这就是其处境危险的原因。周公摄政时,杀害他的兄长。如果此前让周公和他的兄弟食用粗劣的汤羹,居住蓬蒿下面,哪有像这样的危害!”刘表只得叹息而去。
诗人既描绘了游山时目之所见,更抒发了即景时心之所感,看到了现在的岘山,联想到了古代的伟人,孟浩然登的不是山,是寂寞吧!